('他下楼时,目光紧盯着马之孝旁侧男人,似要用眼神镇压,告知对方自己才是这栋别墅的另一位主人。湿漉漉的发还未吹干,用来擦拭水迹的纯棉毛巾,在揉搓发丝尾部后,又被狠狠砸到那人脸上。方惜亭扔东西的动作轻缓,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随性,但力道却很大。吸收了部分水迹的毛巾,重量增加,与脸面接触后,发出一声闷响,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他撒了气,止住旁人非议,而后才慢吞吞地拉开椅凳落座,拿热毛巾擦拭双手。“让他走。”这是方惜亭入住别墅后,向马之孝提出的第一个要求。语调轻软,但态度却很强硬。旁侧下属忙道:“老板。”马之孝扬手,止了他的后话:“你先回家休息。”他选择护着方惜亭的举动,自然导致对方愤然不平、拂袖离去。待人走后,自己才又动手切了块牛排,放进那宝贝的餐盘里:“别生气。”“他们都是跟我十几年的兄弟,怕中人圈套,多心于你,也情有可原。”“待日后多相处些时日,大家敞开心扉,便是一家人,你也不必过于苛责。”“来,尝尝这块牛排,正经的美式风味。”“趁这时间,赶紧习惯,若实在吃不惯这味道,等回头到了美国,我再单独请个中餐厨师,专程照顾你。”方惜亭没有抓着那件被人冒犯的事情不放,他与马之孝相处,素来少话,兴致乏乏。这时接过对方递来的刀叉,将牛排送进嘴里,机械咀嚼,反复不断,又艰难咽下。东西说不上难吃,但自己确实也没什么食欲,只努力学习接纳。马之孝看他不排斥,嘴角轻扬,手伸过去,正想抓住那双细长白皙的指。却突然,放在餐桌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他的亲近。方惜亭视线慢吞吞地,从马之孝想要握住自己的手指上挪开。他看到手机屏幕显示一连串的座机号码,是局里打过来的电话,大概是支队长那边看到了他提交的离职申请。自己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懒得解释,也不想听那些劝告。他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必须确保自己要走的那条路,结果完全正确。在第一通电话自行切断后,第二通第三通都被方惜亭点至拒接。支队长那边从此事,得知了他的态度,没再打扰,但安静不足半分钟,谢序宁的电话又紧接而来。方惜亭看见那三个字,亮起在手机屏幕里,心脏猛跳,想来终究还是没能把他瞒住。这件事情让谢序宁知道,处理起来可能会变得更加麻烦,即便他们两人分手在先,自己也无法做到悄无声息的走。若被那男人拦住去路,说真话,他不可能同意,说假话让他伤心,也并非自己所愿。方惜亭无法面对,选择回避,犹豫着要掐断联系,却被仔细盯着他反应的马之孝,拦住那只手。“是谢序宁的电话?”“我想听听。”方惜亭难受着:“我跟他已经分手了。”马之孝坚持:“我需要亲自确认。”男人挑眉,拿起手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往他眼前递去:“让我也听听,你们私下里,都在聊些什么?”接听键被人按起,又点了免提,方惜亭刚从喉间挤出一个“喂”字。就听闻听筒对面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响,又有喇叭鸣笛,刺耳的辱骂声同时在耳边炸起,简直混乱的要命。担心是谢序宁出了什么交通意外,方惜亭几乎立刻就紧张地从餐椅上起身。他没来得及询问,对面大概是按起了隔音车窗,嘈杂声消散,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男人暴躁咆哮:“方惜亭,你是不是疯了,你辞职干什么?”听他中气十足,还有力气质问,不像是出了车祸要死的样子。方惜亭长出一口气,疲累感又铺天盖地的往上涌来,连张嘴辩解的力气都没有,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无意义的争吵,只揪心着觉得疼。“喂,喂,方惜亭。”“你在听没有,你说话啊。”“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分手的事情我没答应,没答应你能懂吗?”“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没时间去跟你聊这件事情,没机会跟你好好道歉。”“但是不管怎么样,从头到尾,我没同意过要和你分手。”“那是你单方面的要求,没有得到我的认可,我不同意。”谢序宁声嘶力竭,方惜亭却喉间干涩,像是被什么黏腻的东西粘住了,根本开不了口。他知道,这种事情,想要取得马之孝的信任,自己就该竭尽所能,专挑难听的话,让谢序宁彻底放弃挽回。可有关那些伤人的、违心的,他一个字都开不了口。他爱谢序宁,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谢序宁,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他必须完全隐瞒,不能让那男人察觉分毫。他一句话都不能说。“方惜亭。”谢序宁自顾自地,得不到回应,快急疯了,在他的意识里,从来没有过自己会失去方惜亭的选项。尤其还涉及职业规划、前程、这些都不是方惜亭这样冷静理智的人,会做出来的冲动决定。事情好像真的变得复杂了。“方惜亭。”“亭亭……宝宝。”男人也快撑不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不好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