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祁连竟然更觉得虚幻,那个梦依旧没有醒,有谁狰狞地笑着说你不仅不配,不仅愚蠢,说不准最后还要亲手杀了他。
祁连从未动真格的体验过弱肉强食,这之前他也从未真正理解萧山雪不合时宜的孤注一掷。如今他才知道,走极端是在这种人命贱如猪狗的地方唯一的生存之道。
他甚至开始质疑起他的爱人是否真的那么纯善。
还是萧山雪太适应这种环境了,他眼里不能有善恶,只能论生死?
又或许自己爱的是自己眼里的单纯球球,而并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开始替萧山雪找借口,最后却惨然放弃,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脑袋痛得什么都想不明白,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祁连在混乱中质疑,如果萧山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他真的还能爱他么?
“白雁……老板,”祁连哑声道,“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朱鑫了然地看过来,说你是不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冷血。
祁连沉默了片刻,没否认。
“我想把我的匕首要回来。”
“你不必着急,这几天他很忙,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得空。我先带你熟悉基地,”朱鑫似乎还挺满意,道,“不过我劝你离他远一点,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哎。”
祁连摇摇晃晃地想,无论如何,迟早要逮住他问个明白。
穿来的靴子早在坑底就被扎透了,床前放了双崭新的军靴。朱鑫似乎对自己人格外上心,说话语气也不那么冷硬。
他所在房间是高墙内侧挖出来的单间,原先做医务室用,出门便能看到所谓地塔的主建筑。
地塔之所以被称为塔,就是因为它是向下挖的。地上三层像是杂物间会议室餐厅一类的地方,但地下足有二十八层。第二十九层没有标号,画着个警告标识。
“你接触得到的也就二十五层左右,住宿和模拟训练都在这里,日常执勤也不需要再向下走。你住在二十三层六号房间,极光住你隔壁,有任务我会通过房间里的固定通讯器告诉你,所以出门记得带上分机,那也是对讲仪。”
祁连一一应下,脑子里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落下的。
“别的都无所谓,只有一条,触了霉头我便救不了你,”朱鑫临走前叮嘱他,“不要去最底层,那是白雁的卧室。”
“……好。”
祁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朱鑫送走的。
他茫然地躺在床上,四周安静极了,隐隐有脑电波监测仪的嗡嗡声。他望着吊顶上的挂灯,墙上的电子时钟显示距离他从坑里被捞上去已经过了两天半,但他心里揣着事情,压根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直到晚饭前固定终端滴滴作响,朱鑫说这几天要他晚上巡查高墙外侧。
祁连答应得很痛快,他需要时间独处,也需要去那个巨坑旁边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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