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抬起头,细细看了一眼她。失去幼子的母亲宛如一只发怒的野兽,又或者她早已经过了最暴怒的阶段,现在只剩下满心的仇恨。
没有人会苛责一个悲伤的母亲。
无常一向不太会吵架,只能愤怒而无力地说:“他现在还躺在医疗车里没醒呢!你嘴下积点德!”
“你这么维护他,你是他的哨兵?你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难道他不止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这才让你们为了他——”
“他是我的向导。”
祁连突然出了声。
他自从进了帐篷一直都是沉默的。温莎需要他的解释,但燕宁知道现在让他开口是件极度残忍的事情。阎王扯着他,气急败坏地说让我来跟这个坏女人吵架,但是祁连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他缓缓地站起来,姿态因为背上的伤显得有些僵硬。他极其轻微地吸气,仿佛那仅仅是一个扭伤。
“你的儿子,我见过他。”
祁连摘掉了翻译器,他是跟着莫莉一起生活那么久,本来就不需要那东西。
“他像您一样,是个勇敢的战士。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凯斯的眼睛突然红了。
“被抓去之后,他和几十个孩子一起被关在笼子里,又被扔进弹坑,与我一起经历了考核。通过的上了战场,没通过的就去了天堂,最后剩下的,才到了白雁那里。”
祁连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我曾经怨恨那个把白雁折磨得不人不鬼的老师,可后来我才知道,也正是因为他我才有缘见到我的爱人。白雁是个温柔的人,他为了让孩子们活下来已经尽力了。如果你一定要怨恨什么人的话,请你恨我。”
紧接着祁连转向司晨。
“不管最后他要不要上军事法庭,我乞求您,只要他不是非死不可,在我将相关情况解释清楚之后请立即把他送到医院去,所有代价我来承担。”
司晨扶着额头,对他微微颔首。
祁连感激地对她一点头,紧接着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