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关门之际,他不自觉朝卧室的窗子望去。
六格木窗半开半合,看不见床上的人,只有堆起的薄毯露出尖尖一角。
收回目光,卫明诚出门了。
岂不料,他出门容易,下班回来想进门时却遇到困难……门叫不开了。
一茶缸凉茶、几块小饼干、一小碗切块的蜜桃摆在铺了靛蓝土布的椅面上,谢茉拿了本书依靠堂屋门板而坐,吹着过堂风,一面儿看书,一面儿有一搭没一搭塞口吃的。
悠哉的时光,簌簌书页声,谢茉沉浸在这本外国小说中忘却时间。
读完一个高潮段落,谢茉才抽回神,眨眨酸涩的眼睛,缓缓摇动僵硬的脖子,余光配件座钟指针,恍觉卫明诚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谢茉刚把小说塞回枕头底,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卫明诚独有的节奏和力道。
谢茉应了声“来了”,信步迈出堂屋门槛。然而又朝前垫了两步后,她忽然放慢脚步。
想到卫明诚昨晚接二连三的逗弄,谢茉眼光朝门口盘旋一圈,愉悦的哼笑一声,说:“我门栓上了锁,你先等等,我去找钥匙。”
片晌,门缝透来一声低低的“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茉从这一声短促的音节中听出无奈的意味。
她施施然回屋,呷了一大口凉茶。
透心清凉,通体舒爽。
磨蹭了约莫十分钟,谢茉又站到屋檐下朝一门之隔的卫明诚说:“那个……你再稍等一会啊,钥匙我还没找到,之前我随手放的,忘记搁哪了……在哪来着……”
门外一片静默。
半晌,卫明诚喉咙里碾出一句“不急,你慢慢找。”,嗓音无奈温和,充满了纵容的味道。
谢茉眼眸闪烁:“嗯,我尽快。”
说罢,她又偷笑着返身。
斜倚在门框上,伴随着座钟的滴答脆响,谢茉不时往院门瞄。
再一个十分钟过去,谢茉走到院中,轻咳一声,清清喉咙里的笑意,故作歉疚说:“我实在忘记钥匙放哪里了。要不……要不你再等等?或者,你……你先翻墙进来。”
她嘴唇抑不住的上翘,一个没忍住,到底呛出一丝笑音逸了出去。
“茉茉……”卫明诚的声音满是哭笑不得。
谢茉曲指抵在下巴上斟酌。
变相罚站半个小时,好像也差不多了。
本就就只是想小小刁难一下下。
正当谢茉想再磨缠两句,却隐隐约约听见旁人跟卫明诚打招呼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听见清晰的交谈声:“卫营长,怎么站家门口?”
不等来人再说,略一思忖,谢茉快步走到门口,拉开压根没上锁的门栓。
李万里、林春芳正站在卫明诚斜后侧,两人面上均带着笑,一个意气风发、一个羞涩满足地跟谢茉打招呼。
谢茉微笑寒暄,视线落在卫明诚脸上,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控制不住地加深笑意。
谢茉努力让神色看起来一派自然,故意用寻常的语调说:“回来了。”
稍一停顿,卫明诚:“……嗯。”神色、口气如常。
李万里笑道:“嫂子可是在里头把门拴上了?我们老远在巷子口就看见卫营长站在门口,也没见他敲门。”
“是呀。风大把门吹得咣咣响,我就把门拴了。”答完李万里疑问,谢茉又绽着笑容附和,问卫明诚,“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敲门?”
卫明诚斜撇一眼隔壁田嫂子家的院墙,再上瞟一眼自家院墙,最后用目光笼罩谢茉,语气意味深长:“没一会儿。我看着咱家院墙和隔壁不一齐,稍高一截,不过还好,没训练障碍高。我应该可以越过去。”
谢茉极力克制上跑的唇角,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既然回家了,就不要光想训练的事。”
卫明诚提唇:“嗯,都听你的。”
谢茉垂眼暗笑,一再抿唇,险险将笑声压在舌底。
李万里丝毫没察觉眼前这对小夫妻间的暗潮隐语,开玩笑说:“还以为嫂子你让卫营长在门口罚站呢。哈哈哈~”
照李万里往常的行事作风,他不会随便朝一贯以冷脸端严形象示人的卫明诚开玩笑,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婚事刚有着落,对象林春芳人漂亮,性格、工作、家庭无一不合心意,这两天他人正美得飘起来,言行便少了几分拘束,再者,因着谢茉的缘故,卫明诚也算得上他和林春芳的半个媒人,他自觉双方较之以往更亲近,所以不见外的打趣便脱口而出了。
谢茉掠鬓发的手僵了一秒,下意识向卫明诚看去。
四目相对,卫明诚表情纹丝不动。
谢茉心虚地晃开眼。
卫明诚自然移走视线,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谢茉终究忍不住摆着手对李万里两人说:“我又不是军区领导,说什么罚站不罚站。”
李万里眨眨眼:“你在家里可是大领导。”
谢茉:“……”得,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