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和枫转过头,看着怀里抱着一个空白的画板、局促地站在房间里的王尔德,露出一个明亮又灿烂的笑:“下次把我们画上去就更好了。”
王尔德愣了一下,看向自己所画的画,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每一幅画里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不管是在风景里还是在人海里,不管是在哪个地方都没有他们。
哪幅画里都没有。
“……我才不呢。”
这位画家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闷闷地嘟囔了一句,给出了一个像是事后才想起来的、显得勉为其难的解释:“那样可是会很吵的。”
那可是很多很多个声音一起在围着他叽叽喳喳——那样就很恐怖了,说不定他到时候连觉都睡不着,毕竟画像又不需要睡觉,大可以花大把时间来折磨他。
而且他要是知道有王尔德可以整天和北原和枫待在一起,肯定会嫉妒的。画像里的王尔德说不定还会拿这个来嘲笑他,到时候他就没法控制自己把画烧掉的欲望了。
画家这么想着,好像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于是笑着呼出一口气,本来微微皱着的眉宇也舒展了不少。
他把画板放下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看了一眼正对着他和外面秀丽田园风光的透明玻璃落地窗,从画盒里拿起一支笔,握在手心。
“我要画画啦,北原。”
他侧过头,笑着说了一声。
在冰凉的握杆贴合在掌心的那一刻,王尔德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之前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念头退居二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净澄明。
——就像是以前他无数次握起笔时一样,自然而然的,他就明白了此刻自己的使命。
画一幅画。
把自己之前脑子里那些呼之欲出的东西、那些复杂而矛盾的东西、酸涩又明亮的东西通过颜料的堆砌表现出来。
北原和枫温柔地看着身边人闪闪发光的碧绿的双眸,眼底泛起轻盈的笑意,柔和得像是三月份被风揉碎的春水:
“嗯,那我在边上看着你。”
如果是平时,王尔德估计在听到这句话后就要变成紧张到别别扭扭的样子,但是现在他只是点了下头,便蘸起颜料去勾勒自己的作品去了。
但作为画家的王尔德可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他只是急着把自己内心里激荡和回流的东西一鼓作气地表达出来。
就这样一笔一笔,由半透明的浅色逐渐铺到深沉的暗色,从深色里再拖拽出明亮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