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溯几月前, 她看着那封信,喊他表哥,收留他住下,懵懂的春心蠢蠢欲动。
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鹰隼般的黑眸将她的身影一点点吞噬, 长臂一揽, 不顾她反抗,收紧她的腰肢, 如一个迫切想取得原谅的孩童,在她耳畔细声呢喃:“阿芙, 我不是你的如意郎君吗?”
兰芙一记清亮的耳光挥到他脸上,圆眸瞪着他, 切齿道:“你卑鄙无耻!”
祁明昀面露讶异,目光紧锁住她, 脸上被她赋予的一记火辣在滚烫跳动,不过是被气急的猫挠了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阿芙骂得真好听。”
一张棱角薄冽的脸阴诡得绽出森然,朝她徐徐倾覆而下。
兰芙竭力拍打他,脚下肆意踢踹:“别碰我!骗子!骗子!”
平日乖顺的猫张口便要咬人,祁明昀不喜欢她这副样子,心底的烦躁逐渐烧燎沸腾。
他本想再哄她一回,可她怕是不愿再听,他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眼下只迫切地想令她剧烈反抗的身子安静下来。
兰芙被他圈住,动弹不得,故技重施张口便要咬他。
不同欢爱之时的缠绵悱恻,而是带着恨意的深重报复。
祁明昀自然能感受得到这丝不同,他不允许她反抗他,宽大的手重重钳住她的下颌,冰冷的话语覆在她耳畔:“你再敢咬,我就拔了你的牙。”
兰芙只觉颌骨要被他捏碎,反抗间踢翻了门后的竹凳,竹凳上靠着的一把伞咯噔坠地。
祁明昀掀眸望了一眼,轻言:“阿芙,你知道那把伞是谁的吗?”
兰芙紧绷着身子,耳边激起阵阵颤栗。
“你真正的表哥倒是来找过你。”他的指尖在她布满泪水脸上划过,倏而转动她的身子,迫使那双眸子追随他的视线看向那把伞,“那便是他来时拿的伞,可惜你们无缘,也没能见上一面。”
一场滂沱大雨迅速在兰芙脑海中闪现,那日她冒雨回家,这把伞就立在屋檐下……
事到如今,她见识过眼前这个人的冷酷无情,也知晓他的狠厉手段。
“你把人怎么了?你把人怎么了?”迟来的后怕令她浑身冷血倒流,崩溃质问他。
祁明昀侧耳倾听,几个字入耳却目眦欲裂,指节掐红了她的脸:“你从未与他见过面,你如此关心他做什么?”
得知他的身份,她便万般不情愿,一个从未谋面的
男人,却引得她如此关切。
一丝莫名火气勾出他心底的癫狂,不惜骗她也要令她熄了这份心思,他冷笑:“他非要寻上门来找死,我自然是将他杀了,否则,怎会有你我郎情妾意之时?”
郎情妾意,这四个字带着无穷无尽的屈辱深深扎进兰芙的耳中。
她慌乱捂耳,局促且尖锐喊道:“那日松云山上,你是故意知情不报的?”
祁明昀错愕看了她片刻,随后又风轻云淡地拨开她额前的发丝。
她居然知道了?
事到如今,知道什么也无所谓了。
他越发淡漠,眼底便愈显阴冷。
不等他开口,兰芙便深深笃定一切,愧意与悔恨搅得她粉身碎骨,全是她,是她引狼入室,豢养了一头凶狠的狼。
她害得小五没了一条腿,也害得表哥没了命。
“你给我滚!”
她打落那只抚在她脸庞上的手,沉闷的窒息感令她张口大喘,咸涩到发苦的泪在口中蔓延。昔日的温情碎成裂缝,撕下那张虚假的面皮,青面獠牙的恶鬼面貌暴露无遗。
她哭得抽搐,浊气堵在胸膛,憋得面色苍白,下意识紧紧攥住衣角,怎奈无形的痛意撕扯着身心,疼得她濒临昏死。
“阿芙,别闹了。”
察觉到她哭得累了,祁明昀拖来一条凳子让她坐着,她稍有不从,便强按着她坐下。
兰芙眼神灰冷,心皱得像一块破布,身躯也如一具失神木偶,任他摆弄。
祁明昀蹲在她身前,低敛着声哄求她:“我们明日就离开这好不好?”
温言细语,就如同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兰芙涣散的目光突然凝成一点,一字一顿狠狠道:“你做梦。”
就算他今日杀了她,她也不会跟他走。
这间瓦房里的所有温情堙灭消散,轰然坍塌,在她眼中只剩断壁残垣,唯有桌上那把银剑晃晃刺目,她麻木地抽动嘴角:“你利用完了我还这般折磨我做什么,倒不如杀了我痛快。”
反正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接近她、亲近她都是谎言。
“杀你?”
祁明昀起身,涩冷笑着:“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杀你。”
“就如一样东西用久了顺手,一只牲畜养久了也有感情是吗?”兰芙怔然替他说出后半句。
祁明昀竟不可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