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苓纠结,仍旧小声,似乎怕吵到在陵墓安眠的大伯母:“可是,大伯母会不会——”
她话语打顿,总觉得不该提,可此刻又不得不提,“大伯母会不会生气?我当初不小心把她的骨灰盒撞进了池水里……”
温苓说着话时说,时刻注意着傅怀慊的反应。
她说是害怕大伯母生气,其实更怕傅怀慊生气她旧事重提。
傅怀慊面上没什么情绪,他道:“母亲性子很好,不会怪你。”
温苓脱口而出:“那你还在怪我吗,怀慊哥。”
话说出来,温苓又开始后悔,她不应该在这里问这个问题,不对,是她根本就不能问出这个问题,傅怀慊一定怪她,如果得了傅怀慊一句肯定答案,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是该说对不起跑下山,还是该僵硬着求原谅。
冷风呼呼吹着,温苓手脚发凉,她低着头,谨小慎微起来,“你当我没问吧,怀慊哥。”
她此刻不想听傅怀慊说怪她,或者说恨她。
傅怀慊却开了口,“不怪你。”
温苓猛地抬头,一双湿润杏眼明亮无比。
傅怀慊不知道是在对谁解释:“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在那一个地方撞向我,温苓你只不过是比较倒霉的那一个。”
“……”
温苓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傅怀慊的话。
有人就是想要在大伯母骨灰下葬那天让大伯母的骨灰落进水中以此来找一个最后奚落嘲讽大伯母的机会,她被人当成了棋子,被推了出去。
怪不得那天有人绊她,她以为是无意,所以,其实就是有人故意绊倒她,让她撞向路过的傅怀慊。
温苓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傅怀慊出国十年,她这十年来的担惊受怕只是她的自我揣测,其实傅怀慊早就不再憎恨她。
心里发胀,像是被轻松或者其他情绪充满,她一时半会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大脑空白,神经兴奋,她缓了一会,才同傅怀慊说道:“你跟大伯母说我怀孕的事情了吗?”
傅怀慊纠正:“你应该改口了,温苓。”
温苓眨了眨眼,脸上第一次浮现腼腆,“怀慊哥,我不好意思嘛。”
傅怀慊看着少女脸上罕见的腼腆,“随你,你习惯叫大伯母便这么叫吧。”
温苓重复问了一句,傅怀慊摇头:“没有。”
“那我跟大伯母说?”
“嗯。”
温苓便立即转身看向大伯大伯母的陵墓,脸上氤着放松的笑,她语气轻软:“大伯,大伯母,我是温苓,十二岁因为父母意外去世寄养在你们家,一个多月前我跟怀慊哥领证了,我现在肚子里还有怀慊哥的宝宝,宝宝很健康很健康,这得益于怀慊哥很健康的身体,当然更得益于你们生养出怀慊哥,你们不要担心怀慊哥孤单,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一个小宝宝陪着他啦,希望你们在天上也要开开心心……”
少女絮絮叨叨到的话一字不落传进耳朵,傅怀慊余光看着她,直到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立即拉住他的手,摁在自己孕肚上,“怀慊哥!第二次胎动耶!你快感受一下,这是不是宝宝在跟大伯大伯母打招呼啊?”
胎动一闪而逝,傅怀慊掌心没感受到波动,只有少女温热的体温和圆滚滚的肚皮。
他很轻地隔着衣服抚摸了下温苓的孕肚,看着温苓冻得通红的脸,说:“下山吧。”
温苓跟大伯大伯母告别:“大伯,大伯母再见,以后有空我会跟怀慊哥再来看你们的。”
出了陵园门口,还有一大段下山的坡路要走。
温苓此刻身心放松,完全地放松,得知傅怀慊不憎恨她不怪她那一秒,头顶上悬着的那把要她小命的刀倏地消失不见。
她偷偷掀眸看向傅怀慊,他面上没什么情绪,可温苓已经彻底不再害怕他。
“怀慊哥。”温苓突然喊他。
傅怀慊侧眸,“嗯?”
温苓朝他眨了下眼,一脸神秘地说:“我跟你说一件事。”
“说。”
温苓垫了垫脚,发现他太高了,她拧了下眉,“你蹲下来,我不想垫脚,今天站了好久,有点累。”
傅怀慊瞧她一眼,蹲下身。
温苓看准机会,一把跳上他的后背,她双手自然而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她语气里带着小得意:“嘻嘻,我就是想让你背我下山,怀慊哥,你中计了!”
少女趴在他后背上,双手搂着他脖子,说话时热气喷在他耳朵上,他微微偏头,看不见少女的脸,眸底一闪而过一抹很轻的笑,他起身时,两只大手往后托住她的屁股,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嗯,我中计了,温苓。”
温苓开心了,趴在他后背,看他往下走,她小声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你会不会背我,怀慊哥,你没起来之前,我都想着有一半概率会被你扔下去。”
傅怀慊:“你怀着我的宝宝,我怎么可能扔你。”
温苓嘴角轻扬,提及宝宝,她又神神秘秘地说:“怀慊哥,其实我觉得这个宝宝是个小神仙,ta又能给我带来好运又能给我带来财运,ta还特别结实……”
她小嘴叭叭说着时,脸颊上突然落了一抹冰凉,她抬头看,语气惊讶又兴奋:“怀慊哥,下雪了!!!”
傅怀慊步伐平稳背着少女往山下走,闻言掀眸,丝丝缕缕的白雪缓慢落下,他接话:“嗯。”
雪下的不大但也不算小,温苓看着傅怀慊只穿大衣没带围巾,她松开一只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开两圈,然后温柔地把一半围巾绕在傅怀慊脖子上,嘴里说道:“怀慊哥,虽然不知道你是否嫌弃跟我共围一条围巾,但是我也冷,没办法全把围巾给你,所以你先忍耐下跟我共围一条围巾好吗。”
围巾才从少女脖子上解下,带着她的体温和馨香,傅怀慊没有说话。
温苓话是这么说,但她必须要傅怀慊说不介意,她的围巾可是很香很柔软的。
她微微收拢抱着傅怀慊脖子的手臂,狐疑:“怀慊哥,你真的介意我跟你共围一条围巾吗?你介意我就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