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时于马车之中一言不发,车帘卷起,她的目光在通往山鹰嘴的路口逡巡。而她望着车外多久,坐于白惜时对面的解衍,便同样看了她多久。
夜幕降临,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而黑夜也给搜寻增加了难度。一批兵士回营用饭,又换上另一批士兵顶上,察觉到白惜时眉宇间的忧虑越发重,解衍站起身,走下了马车。
“你要去何处?”听见声响回过头,白惜时问男子。
“人手好似不太够,我也一同去看看,或许能帮的上忙。”
说完这句话,解衍温声答了一句,继而掀开车帘,接过兵士手中的灯笼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男子走后,马车内便只余白惜时一人,一时间周遭便显得更加静谧,侧目,望向解衍远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白惜时垂下眼睫,看向对方那一盏喝干的浓茶。
她心中,是有歉意的。
不远千里而来,解衍当是花费了不少功夫,一路风餐露宿达到辽东却又得知自己失踪的消息,待到连续几日的搜寻二人好不容易相见,白惜时却连一个笑容都没有向对方显露。
滕烈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仆,她笑不出来。
不过这期间解衍什么都没有说,反而在她焦虑的时候温声安抚,他应当也是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靠浓茶提神,此刻又跟着大部队一同去寻找滕烈的下落。
想到这,白惜时闭了闭眼,心中纷繁杂乱,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正当陷入忧虑兼之歉意的双重情绪中,这时候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骚乱,继而“指挥使”“主将”的呼喊声陆续传来,白惜时骤然睁开眼,朝窗外望去,然而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人群在欢呼,兵士们也正提着灯笼不断朝一个方向聚拢,待那呼喊声越来越近,“主将”“指挥使”也从越来越的人口中唤出,白惜时坐不住了,扶着车壁,踏下了马车。
在等了片刻之后,便见人群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子正缓缓向这边移动,那人走起路来比往常慢了许多,更费劲不少,浑身上下看起来也十分狼狈,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印子。
在走过来的路程中,不少人都想要过去搀扶他一把,但都被男子无声拒绝了。
一步一步走到山鹰嘴,停下,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了白惜时的身上。
观察了她片刻,男子也终于像是卸下最后一层顾虑,笑了一下。
“烟雾炮浸水,点不燃。”
“两根皆点不燃。”
看着滕烈就这么站在不远之处,活生生的,还像没事人一般在向她说着烟雾炮不好用,白惜时忍住眼眶发酸的冲动,跟着笑了起来,“那你运气可真是太差了,我的一根就直冲云霄。”
“看见了。”慨然一叹,这一叹是劫后余生,亦是如释重负,滕烈仰头,望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