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夏说得不错,人要是真的不惦记,就算搁在眼前,也想不起来;若是惦记,在哪个犄角旮旯、费了山穷水尽的力气也会找出来看一眼。
即墨浔眉目恹恹,眼角一丝阴翳,之后再没说一句话,倒让稚陵更疑惑了,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没有体贴上意。
他穿戴好,登上帝辇,起驾上朝,稚陵目送他去后,扶着殿门前石阑干,又干呕起来,呕得厉害,叫泓绿担心害怕,搀扶她回去,说:“娘娘,奴婢去叫太医来……”
稚陵摇了摇头,只想到即墨浔说过他不放心太医院里的太医,这个时候,又算得上是关键时候,……还是等十五去宫外看看。
稚陵这几日仍是去的飞鸿塔那边儿练琴。因她费了不小的劲儿才把那边洒扫干净了,总不能白干。
她想,只要她练得勤快一些,刻苦一些,早日练好,便不必再寻什么僻静无人处练琴,她可以任意挑选什么风景优美如画的地方弹琴,任谁经过都不要紧……
怀着这般功利的念头,她今日,又弹错了数个音,十分懊恼。
二月开春,冰融雪化,上京城一贯要比宜陵冷得多,这个季节,宜陵城中已有深深浅浅的绿意,但在上京城里,花树都还只刚冒出小花苞。
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这两日倒是没遇到经过此处散步的即墨浔了。
甚至连个人都没遇到,可见此处乃是真正荒芜的角落。
无人打断,练起来,琴声逐渐流畅,她背了谱子,现下已能默弹,偶尔错音。
雉尾琴琴音清沉而静,有金石之声。抚琴一向讲究个内外境合一的境界,此时高阔林中,废旧塔下,薄阴天气,抚琴独有一番雅趣。
但她的境界,也就只到这儿了,她只求弹奏指法纯熟,不求养静平心。
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晚,稚陵想着该回去了,背起琴欲走。她走的小路,不是一贯别人走的大路,而只是幽谧小径,为的就是怕撞上别人。
她忽然瞧见不远处几星灯火,灯火照出仆从宫人簇拥里的一道挺拔身影。
她还听见了个女子声音:“陛下听岔了,臣妾就不曾听到什么琴声。”
那女子一身赤色缠枝莲纹缎裙,拢着蝉翼纱,眉目妍丽姣好,娇嗔一声,便要挽他的手,却被他冷着盯了眼,避开她,她僵了一僵,没再敢动手动脚。
稚陵望了眼,便想悄悄离开,虽有茂密草树遮掩,但只隔着这么远距离,她不敢轻举妄动,就听顾以晴娇声说道:“陛下,您这几次来,听到琴声就去看,却都没见到人呀。臣妾想,肯定是那个人,见臣妾得了陛下的眷顾,也想效仿臣妾。陛下英明睿智,一定不会被这小小花招迷了眼。”
稚陵心里一笑,虽看不到顾以晴是个什么神情,但她能说出这番话,难道不觉得良心过不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