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薛家表妹自不太熟悉,一来,表妹从小就在连瀛洲,听祖母说过,这表妹身子弱了些,老道士说沾不得上京城的煞气,几乎没进上京城里过;二来,他又一直跟着武宁侯钟宴在西南。
他祖父已然没有什么光宗耀祖的本事,父亲眼看着同样没什么本事了,便指着他,所以十几年前,陛下命武宁侯钟宴去镇守西南,他还小,也被父亲母亲用了人情面子,让钟宴带上了他。
武宁侯老侯爷去世,世子承爵,如今在西南一带也是赫赫声威。
虽然,周业至今也想不明白,当年南征之际立下大功的钟世子,怎么就会愿意去西南那样偏远之地呆着呢。
坊间传说倒是说过,一次钟家饮宴,却有小人,偷了武宁侯府一幅画,献到陛下面前。那画上画的不是旁人,正是早逝的敬元皇后,陛下大怒,虽未在明面上摆出,可不久之后,钟宴就自请去了西南。
不过这许多年,周业跟随他做个帐下文职幕僚,算亲近,也不曾听他提起过敬元皇后,更不必提从他口中晓得什么往事秘辛了。
“表哥,我们到了哪里了?”
周业猛回了神,见紫衣紫披风的姑娘手搭在额头上远眺,群山翠绿,郁郁茂茂,正值春日,明媚阳光落满她身,她笑意温和,也似这山野春风般,拂面不觉寒冷,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周业笑着答道:“再走几段路就到洛阳了。”
稚陵说:“那几时才能到咸阳?看天色,得在洛阳歇一夜了罢!”
白药听得出她语气里隐隐有些兴奋,毫无意外,刚想劝说什么,阳春倒先笑着附和起稚陵来:“肯定是要歇的呀,”她小手捏了捏稚陵的肩膀,殷勤给她捶了捶背,说,“姑娘坐马车都要坐散架了。”
白药无可奈何。这一路上,每走到个不论是大是小的地方,但凡有些人烟,算个城,姑娘都稀奇得不得了,要逛一逛,看一看,便是见个寺庙进去拜拜都很新鲜。
连瀛洲哪里就没有香火鼎盛的大寺庙了?哪里就没有熙熙攘攘的街市了?姑娘倒觉得,这每一处的草木,各有每一处的不同。
白药自己看不出来,阳春可能也看不出来,但阳春一贯都要附和姑娘的话,便说:对极了。
白药想,姑娘还不知陇西有多好玩呢,这回去咸阳,只怕要玩得乐不思蜀——乐不思爹娘了。
这晚他们一行歇在洛阳城里最鼎盛有名的迎福客栈,但夜里洛阳城张灯结彩的,稚陵在窗前站着,望着街市灯火,心里耐不住痒痒,也立即要去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