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从这个极刁钻的角度窥到那边廊上,薄薄灯烛光底下有数道人影。似见一道颀长身影撑了一把廊柱,停了停后,他们继续走,便都没入浓浓夜色里。
稚陵心里不知怎么,闪过一丝钝痛,但也知道别人家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这是做客之道。
她旋即低头抿了一口茶,只装作什么也不知。
白药还在心疼她身子,刚刚那位孙大夫来,直言说姑娘她身子弱,要多多小心,勿要太任性了,似这般脚步不带歇地走上两个时辰,实在是……
白药就说下回出门,还是乘马车的好。
稚陵嘴上嗯嗯地应下,但心里很不情愿。在车上走马观花的,哪有自己四处走来得亲切快活?
何况赶路时,白日要坐那么久的马车,颠都把她颠吐了——为着去陇西老祖宗那儿放开了玩一阵子,她才有动力忍下来。
只是大夫今晚说她暂时不宜舟车劳顿了,该多歇息几日再上路,这倒很合她的心意。洛阳这样大,自己只逛一夜怎么够呢?
她正抿着茶听着白药的念叨,周业在旁笑说:“妹妹本就是去陇西游山玩水的,便是路上耽搁几日,老祖宗那儿也不会怪罪。”
稚陵听得心花怒放,笑盈盈抬起眸子,向周业笑说:“表哥说得对。”
白药哪有什么别的话可说,笑着叹气,只双手合起十来,佯作拜了拜,说:“菩萨何时能赐我们姑娘一副金刚不坏的身板儿,这般姑娘把大夏朝万里江山走个遍都不是事。”
阳春听了扑哧一笑,两手张着绿绢帕掩了面,笑起来:“欸,那可求错了菩萨,得求月老。夫人不是说了,当年咱们府上,过路的仙长给姑娘断了个命格,只要结好姻缘,身子也就好起来。”
仙长那会儿具体怎样说的,阳春哪分得清,只知把姑娘的身子康健跟姻缘连在一起,便误以为只要姑娘有一门顶好的亲事,身子就会好起来。
周业听后,这会儿目光闪了闪,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耳根微红,打断她们说:“妹妹婚姻大事……自然有姑父姑母操心。”
阳春才想起来表公子还在场,偷偷打量过去,一时觉得表公子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倒也很不错。他跟着武宁侯在西南历练多年,前程光明,建功立业亦是迟早的事——况且和姑娘有亲戚关系,亲上加亲。
阳春捂着嘴笑了笑,让稚陵一头雾水。
稚陵心里全然没有什么定亲不定亲姻缘不姻缘的,只惦记着到了咸阳,吃些什么好,喝些什么好,定要去光顾咸阳城里的所有绫罗绸缎庄子和成衣店裁缝铺绣娘馆阁……。但若有一门什么姻缘,能让她身子好起来,更好地四处游玩,她也没有什么抗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