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好看的男人,几乎立即就看呆了。
薛稚陵这辈子若说爱好,海了去了,无论是美景、美食,还是美器物、美衣服,总而概之,便是一个“美”字。
今日见了个如此美绝尘寰的男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头也不晕了,心也不心悸了,胸口也不闷了,身子都不虚了,现在甚至能蹦起来吃上三大碗饭。
这个男人年纪大约三十来岁,恐怕已算得上她的父辈人物了,比她认识的那些少年青年们大上许多,因此,他的身周似乎多了他们所不具备的稳重和冷厉,那是终年掌权冶炼出的气质。
若只具美貌,不具气质,便是顶好看的人物,稚陵也不会呆呆看半天,至多只在心底赞叹两句,也就过去了;最难得是二者兼具,这样的气质,叫他的美貌更添了几分独一无二的迷人。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这男人,他就算只穿着一身寡淡得不能再寡淡的石青外袍,束一条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的银白腰带,更没有佩戴任何熠熠生辉的物件,可仍旧在稚陵的眼里好看得将四下所有风景全都比了下去,朗如日月在怀,……她脑海中不知缘何,模模糊糊想起一句话:“美姿仪,有天日之表。”
叫稚陵看得舍不得挪开眼睛。
她愣愣欣赏他美貌的片刻中,却看这个男人长长地凝望着她,眼底无数复杂情绪,如江面上一浪接着一浪涌起沉落,纷纷东流而去。
他哑着声音开口:“你回来了……稚陵。”嗓音低沉滞涩,却又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尽欢喜,像是只要声量高一些,便要惊破这场令他恍然不已的梦。
即墨浔年少时,心中有一道月光。
她博闻强识,聪慧善良,心思细腻,观察入微。
她陪着他在荆楚江东奋力退敌,建立自己的声名功业;她陪他北上逼宫政变,走过了杀兄囚父夺权的血淋淋的日日夜夜。
她陪着他度过了初登大位众人对他口诛笔伐的煎熬;她陪着他稳定朝堂动荡的时局,整顿一团乱麻的禁宫。
她陪着他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出一条血路,也陪着他在无数个昼夜灯昏里面对着棘手的国事。
她陪着他面对众臣反对南征的浩大声势,坚定支持他的每一个决策。
最后,她为他留下一个孩子,撒手人寰,长辞人世。
忘川河畔,奈何桥头,她却只是摇头,拒受他为她续的命,不曾有半分眷恋地喝下孟婆汤,毫未犹豫投进轮回,与他死生长绝。
让他在人间,从此孤独一身,一十六年,无时无刻不在悔恨怀惘。
一别生死茫茫,碧落黄泉不见,十六年里,无数个午夜梦回,他蓦然惊醒,眼前是漆黑冰冷的寂静世界,耳畔那些温柔的缱绻的声音,像潮落了,流逝了,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