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目不转睛,淡淡说:“夸夸其谈,神情夸张,要么哗众取宠,要么腹中空空。”
阳春则贴心地指了指另一边五六个贵公子打扮的男子,低声问:“姑娘,看看那边——”
稚陵瞧过去,目光极快收回,轻声说:“纨绔子弟,目有倦色,言辞轻浮浪荡,只怕都耽溺于酒色。”
她走了好半晌,折过身,撩开帷纱回头望去,春风拂过,石榴红的裙裾飘摇翩跹,似在风中起舞。束着腰的碧绿丝绦也纠纠缠缠地胡乱飘飞着,稚陵发现已走了很远,搓了搓手里的兰草,——然而兰草一支也没有送出去,同样的,一支也没有收到。
阳春认为原因有二,第一,姑娘戴着帷帽,旁人不晓得姑娘容貌多好看,这样短时间里,也无从得知姑娘的才学品行,递兰草的人便筛下去许多;第二,好不容易有来攀谈的公子,问及姑娘的家世,姑娘说是京里开绸缎铺子的——那些显贵家的公子多数又很瞧不上商户之女,于是再筛下去了许多。
至于剩下来的小部分里,实在也没有什么很好的——至少,全都比不上陆公子。
姑娘从不会委屈自己,何况是婚姻大事,只能往上看,不能往下看,若要姑娘屈就,姑娘原话是:不如不嫁。
阳春当然也不知,稚陵心里记挂魏浓那句话,叫她要找一个“刻骨铭心”的,即便退而求其次,也得有些心动,否则往后一生是多么无趣。
稚陵晓得自己娘亲当年倒追自己爹爹的事情,后来一次因缘际会,爹爹他明白了自己心意,两人彼此缔结良缘,相知相许十分恩爱,羡煞了无数人。
然而她好像不曾有那般浓烈的感情。
这时候,独自立在水岸,她轻轻叹息,倒是格外盼望陆承望能死而复生,快些回来了。
她又沿着水滨走了走,背后忽然有谁叫她:“薛姑娘——”
稚陵回过头来,隔着帷纱,远远瞧见一道眼熟的身影,那人一身月白锦袍,玉冠乌发,面若桃李,唇畔含着极温和的笑意,离她近了,稚陵看清是谁,也笑了笑,说:“韩公子也来踏青?”
韩衡身后还有许多他的好友,也逐渐向这里走来。待看到韩公子面前的女郎,温柔知礼,亭亭玉立,石榴红裙格外夺目,顿时眼前一亮,目光纷纷聚到此处来。
稚陵目光微垂,看到韩衡手里也擎着一支兰草,心中了然了。
韩衡倒是微微诧异地望着稚陵手中一捧兰草,“薛姑娘收到这样多兰草?……”他莞尔一笑,刚想将自己手里的也递给她,只又迟疑着,却见稚陵嘴角僵了僵,笑说:“韩公子误会了,这都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