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吃席这一点,说不准真的很有可能,这回请的江南名厨,被传得神乎其神。
魏浓她这里一阵胡思乱想,回过神来,小心地偷瞄着元光帝在前边儿和陆太尉说话。他声音不大,嗓音淡淡的,魏浓听得却很清楚。
“闲来无事,前来观礼。”
似乎还能看到,他唇角微微一勾,勾了个极浅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此后,元光帝独自落座在上首,原本闹哄哄的热热闹闹的厅堂上,静得只剩下滂沱雨声。魏浓连吃一颗葡萄,也要小心翼翼偷偷看一眼元光帝他有无抬头。但几次吃葡萄偷看时,都见他淡淡垂眼,一只手抚在漆黑剑柄上,缓缓地抚了一遍又一遍,静若一尊威严肃穆的雕像。
总令魏浓胆战心惊,怀疑这剑下一刻便会出鞘,取谁的性命。
这般过了煎熬的小半个时辰,黄昏时分,雨声里模模糊糊响起了礼乐声,知道是迎亲的车马回来了,魏浓的心提到嗓子眼,再一次偷偷去看元光帝的反应。
只见他漆黑幽静的双眼缓缓抬起,直直穿过堂门,穿过庭中雨幕,看向了敞开的府门外。
魏浓收回目光,也看向了府门外,只见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与大红婚服的新郎官徐徐向这里走来。大雨瓢泼,雨水肆流,风狂雨骤,难免打湿了他们的衣角,这样的天气实不算好,今日还是七夕呢,也没有银汉星辉可看了。
魏浓替稚陵担心不已,不住地在稚陵和元光帝之间切换目光,但这两人,如今一个被红盖头蒙了头脸,直接隔绝了目光对视的可能,另一个目光全都在了稚陵身上,也无暇去管旁人的眼光。
魏浓于是愈发大胆,视线甚至在元光帝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果然,他看似平静的脸上,伪装出来的温和笑意中,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幽深冷冽。
本该是一场极热闹的婚礼,但现在众人莫不胆战心惊的,静悄悄中,新人已经携手到了堂中。侍立在一边的傧相,大着胆子请示,可要行礼,久未闻元光帝的回应,才发现,他目光幽幽锁在了这新人挽着的手上,而他自己,不自觉中,将剑柄紧紧握住。
傧相再三请示,元光帝才终于淡淡不耐烦地应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因朕惊慌失措。”
傧相连声应着,这第一件大事,自然是在列祖列宗牌位面前烧了新人庚帖。
这牌位已请出来,摆在这扇红叶秋山的玉屏风之后。
元光帝不动,谁也没敢先动。他慢慢起身,旁人才随他身后,迈到屏风后,见证此礼。
香案上设有香炉,金盆,陈放庚帖的木匣,先才因元光帝驾临,香案上格外还供奉着那一卷象征皇恩浩荡的赐婚圣旨,描金云龙彩蜡笺上一字一字峻拔劲瘦,叫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那枚殷红如血的印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