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轿子的壁上合眼养神,遐思时,心口猛地一刺,痛了一痛,叫她清醒过来,恰巧这轿子也颠簸了一下,停下了。
她轻声问:“什么事?”
轿夫讪讪的,说:“姑娘,没事,……遇到了官差盘问。”
稚陵指尖掀开了轿窗的软帘向外回头看了一眼,原来刚过一道石拱桥,刚刚桥头处似乎聚了一些官差,正在盘查过桥的人。
官差盘问?她似乎隐约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但是围着的人挡了视线,便使她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
官差盘问轿夫里头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轿夫应了声:“是一位姑娘,到石塘街去。”并塞了银子给对方,讪讪一笑,“差爷行个方便。”
轿子重新抬起,还没有走,倒听得另有声音传来,是问那两个官差的,声线磁沉好听,略显得急促:“刚刚轿中是谁?”官差遮掩着答了,那人便没有继续问,静了一会儿,不说让他们一行过去,也没说要怎么样。
只是稚陵听得心头一惊,下意识攥紧了手抵在唇边。
她猛地想到,明日便是冬至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他怎么还有脸来,借着祭奠她的名义,其实是来私会他的相好。她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要气得浑身发抖。
他既然有相好的,怎么不娶了回宫,偷偷摸摸的像什么话,难怪说话本子里常要写男人一边深情怀念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边却换女人如换衣服,可见这些桥段,其实都有据可循有理可证。
她咬着嘴唇,强忍下了此时心里的火气,知道如钟宴所说那样,逞一时意气,届时,她若再失了自由可怎么好——这么恶心的事,若戳穿他,以他的个性,得恼羞成怒了罢……稚陵攥得手指发白,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默认着他就该喜欢她。
她明知这样想,很不对,她应盼着他别再执着她了,早点放过她——可这时候,她竟无法做到。
她暗自觉得灰心丧气,直起的背脊重又缓缓地靠在了轿子的壁上,她咬了咬嘴唇,却压不住,重重咳嗽了好几声。
冷不丁听到有谁在说话:“你们家姑娘病了?!快走快走,少惹贵人的晦气。”
稚陵巴不得早点走,见到他才是晦气,轿夫连声应着,抬起轿子,三步并两步地连忙走开,绕着官差驻守的巷口,从另一条路辗转到了石塘街的院子。
轿子甫一停下,有人撩开了轿帘。只见面前已伸来一只手,阴沉沉的天色中,那只手显得骨节分明。稚陵未及多想,便搭在那只手上。还没有起身,却一刹那意识到了手上戴着的嵌黑玉银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