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时间还很早。只是,谁会在这么早的时间前来登门拜访?她有一个儿子。儿子与媳妇在城市的另一边工作生活,如果不是什么节日或是重要的日子,他们一般很少见面。原本老太太和老爷子两人一起安居在日落大厦,老两口悠然自得,安逸且舒适。早晨起来吃完早饭后去楼下公园遛一个弯,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起晒个太阳。日头渐渐起来后,又转身回家中。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在摇椅上看报,她也靠在沙发上看一些老电视剧。到最后,老爷子会和她一起在沙发靠着。不知不觉就那样到了傍晚。又是下楼遛几个圈,公园里的其他老人也都认识他们了。每次见面都要夸他们精气神好,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老人相互为伴,一点都不会觉得寂寞。他们和公园的其他老人们一起唠唠嗑,一起跳跳广场舞。一直到天色暗下来。老爷子说,以后一百岁头发全白了,也还要佝偻着背相互搀着,一起去楼下公园遛个弯。她嗔笑要是活到一百岁他不得变成老不死了。老太太的视线停留在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上,照片中的老爷子笑的灿烂。和他为人一般温和,让人舒服。真是奇怪,一个日夜相伴的人每日在你面前时你感受不到其他,也并不觉得束缚与烦扰。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习惯。而当他毫无预兆的离开后,却觉得生活突然缺了一块。不再完整。离开与告别总是如此快。可告别留下的这道缺口,却需要不知多久的时光岁月来填平。“叩叩——”还在继续的敲门声拉回了老太太发散的思绪。她赶紧走到门口,将门把手拉开。“春秀啊,我在楼下等你半天,怎么还不去公园?”来人嘴上嗔怪,却不带一点埋怨。只乐呵呵地看着老太太。见老太太愣在原地,来人又笑一下,面上的皱纹都尽是柔和。他走进了屋。老太太还保持着手握在门把手上的动作,她偏过脸,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来人走进屋的背影。她干扁的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日头慢慢升起,撒在小羊和套娃的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在他们边上还有一张薄薄的纸,恰好卡在小羊的一侧。光照的小羊的黑眼珠子明亮,容貌柔软。往里屋走了几步的来客在路过柜子前突然顿住脚步。他缓缓转过头,脖子扭成一个僵硬的角度。浑浊的瞳孔直勾勾地看向微笑脸的小羊。这张脸……分明和墙上黑白照片中的脸一模一样。凑过来的眼瞳无端让萧毅想到了昨晚恶鬼。空洞而毫无机质的眼神。但能感受到正牢牢地锁定他们。套娃不禁提心吊胆。不同于昨晚的黑影,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披上了人皮的恶鬼吗?在不似人的眼瞳注视下,小羊一动不动,完美地微笑着。就像一个真正的玩偶。“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老爷子缓缓抬起手,看样子就要伸手来触碰小羊。边上的套娃几乎能感受到随着手接近而泛起的阴风。——即使披上了人皮,也依旧是恶鬼。小羊依旧微笑着纹丝不动。“囡囡带来的。”恶鬼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小羊的脸,老太太适时开口。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老爷子偏头看过去。离小羊脸只有一厘米距离的手蓦地收回了。他转身和老太太一起往里屋走去。沉沉的压迫感终于离开。在一旁心惊肉跳的套娃也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了下去。毕竟谁能知道这恶鬼要做什么呢?小羊漆黑的眼珠反射着晶亮的弧光。前面假装被风吹过挡在小羊脸上的纸张也挪开了。老太太看着在她眼前的那个佝偻身影,忍不住将呼吸都放慢。眼前的一切,怎么可能?明明她亲眼看着老爷子流血的身体被搬到救护车上,明明亲手签了老爷子的死亡证明,明明亲眼见证了老爷子的火化。明明……他已经死了。那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又是谁?难道人死真的能复生?老爷子如往常一样戴起老花镜,在摇椅上躺了下来,拿起边上的一份报纸开始阅读。“春秀啊。”他发现老太太停在原地没有动,便催了催她,“一起坐。”老太太沉闷地应了一声。但还是愣着一会,似乎不知道该往哪去。然后她选择走到墙边,将挂在墙壁上的相框取下来,拉开边上柜橱的抽屉放了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