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这么个孩子放到家里,还让他见过理政,阿姐怎么放心得下的?
见他默然,程庆之又接着道:“当年亦是伐蜀,先帝折戟,重病不治,回师后驾崩,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先生,今时不同往日。”段景翊皱眉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自是不同往日。”程庆之意味深长道,“这颠倒的乾坤该各归其位了。殿下怎的就不想想,自古以来哪里会有隔子传女这般荒唐事?”
段景翊微怔,旋即反驳道:“大位自是能者居之,阿姐文韬武略皆为上乘,她登基自是令万众信服,可使我大桓强盛。”
见他似乎还想接着说什么,段景翊不由愤愤地将他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先生难不成癔症了?怎的今日句句大逆不道?您已过知天命之年,我可不是,莫拉着我一起找死,我嫌亏得慌!”
程庆之一时哽住,好一会儿才道:“殿下以陛下为天,无人可与之相较。然而在陛下心里,您这个弟弟,似乎比不上其他人。”
段景翊气得要反驳,脑海里回想起去年除夕时,阿姐与沈渊在廊下相拥的场景,驳斥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他从未见过阿姐与谁这般亲近过,好似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先生今日闲话忒多,还是早日回去歇歇吧。”他冷着脸逐客道。
在除夕之前,段曦宁将反叛各部皆料理了一遍,令诸夷宾服,之后才还师蓉城。
她也因此在中军大营设了元日大朝会。
其实蜀宫早就被收拾干净腾出来了,可她嫌弃亡国之君尤其还是个昏君住过的宫城晦气,不愿意住,便一直待在军帐之中。
平定了蜀地也算是实现了她与先帝之夙愿,她自是十分高兴,趁着这大好的日子与众将士开怀畅饮,大有不醉不休之势。
就她那酒量,素筠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在众将士面前耍酒疯,早早地将她拉回了大帐之中,硬按着不让她出去。
醉酒之后的段曦宁犟得很,直嚷嚷着自己未醉不尽兴,趁着素筠去为她打水净面的功夫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出去。
可她酒意上头脚步有些虚浮,刚出大帐便撞上了一个人。
“谁啊?”她醉意惺忪地抬眸,撞进一汪清泉里。
抬头见是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庞,她唇角扬起,不客气地朝对方伸手,捏住了他下颌,笑得心满意足:“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老天待我不薄,知我近日春风得意,还为我送美人来。”
“陛下。”沈渊无奈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轻轻按下,“这是喝了多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美人也想陪我喝酒吗?”段曦宁不老实地去挠他手心,本就不稳的身形倒进了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十分豪爽,“走,陪我喝好了,赏钱多的是!”
知道这醉鬼正酒意上头,沈渊赶忙稳稳地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回了中军大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