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起身来扶他。
沈渊似乎是醉意深了,任由她扶着回寝殿内,没有再多说什么,整个人乖巧得很,没有再撒酒疯。
他身形高大,她扶着他时竟有些吃力。
现下他老实极了,一直乖乖地没有乱动,似乎是睡着了,在她给他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又轻轻拉住她的袖子。
沈渊眸中满是伤痛与挣扎:“陛下,我宁愿,当初死在大桓铁蹄之下。”
若是大桓那时直接将梁国灭了,不要什么质子,他或许不用知道这许多事,那些自欺欺人的幻想也不会破灭。
早知今日,不如当初便赴死。
说完,他无力地垂下手,似乎是彻底耗光了所用的力气。
整个世界仿佛也完全沉寂了下来,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段曦宁愣住,扭头去看他,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看不清他任何情绪,心中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原来他竟是宁可早逝也不要认识她吗?
她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驾得了最烈的马,降得了最难缠的朝臣,打得败最强大的敌人。
除了父皇没人能让她伤心惆怅,可是如今对他,她似乎总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相顾无言,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隔天涯。
直到耳边又响起沈渊的声音:“兄长年长我十三岁,我出生时,他已经是梁国的太子,是被父王寄予厚爱的嫡长子,而我,不过是张氏用来栽赃母后与人有染的罪证,是滴血验亲了三次还要被骂野种的祸根。他们都讨厌我,只有兄长一直待我如兄如父。”
他长这么大,愿意对他好的人太少了,所以别人只要对他好一分,他便愿意还十分,将那一分好珍而重之。
“我六亲缘浅,兄长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他又睁开眼缓缓道,“从小到大,除了母后,只有他对我好。”
所以他一直以为,他是有至亲关怀的,比许多人要幸运。
从始至终,都是他错了。
是他太渴望亲情,渴望有亲人关心,为自己编织着美梦不愿醒来,哄骗自己也是有亲人爱护的人。
而今这假象到底还是被打破了。
段曦宁听着他的话,觉得他有些可怜,从小到大爹不疼娘不爱,以为对他好的兄长看起来不过是别有用心。
可对她这种心已经磨炼得无比坚硬冰冷的人来说,怜悯实在不值一提。
她还是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心中的幻想:“你口中对你最好的那个人,已经要将你当做筹码送出去了,他为了梁国,彻底放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