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看他,神色有些疲累地摆手唤人:“来人,送小殿下回景明殿!”
段景翊见她心意已决,膝行上前几步,不管不顾地问:“阿姐,你告诉我,当年我娘到底是怎么没的?你为什么要留我一命?就因为你如今要生自己的孩子了,就要将我一脚踹开是不是?”
此言一出,殿中有一瞬安静得可怕。
素筠不由皱眉,率先开口驳斥:“小殿下,当年若不是陛下,殿下能否降世都未可知。如今你长成了,倒听了小人挑唆,学那中山狼做派,当真不知感恩!”
“段景翊。”段曦宁冷冷地叫他,直听得他心下一沉,“看来你根本就没想明白,到底错在何处,朕也懒得教你。倘若你不是父皇的孩子,今日绝不是叫你去就藩那么简单。”
不想再看见他,她转头叫宿卫将人带了下去,自己疲惫地坐下,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当年从知道那名宫女怀了段景翊起,虞升卿他们就几次劝过她斩草除根。
那时她只有十二岁,未曾真正杀过人,何况是杀一个孕妇?
她自然是下不去手的。
他出生时的景象,她到如今都还历历在目。
那是她第一次知晓女子生产有多可怖。
凶险到会搭上一条人命。
其实就算他生下来,一个稚子,她若想除掉,不费吹灰之力,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但她还是心慈手软了。
她身边有很多亲如兄弟姐妹的人,却只有这么一个血脉相连的手足。
父皇驾崩之后,他便是她在世上仅有的血亲了。
而且,她需要后继有人,不想自己生。
她从来不养闲人,因而当初给他请先生也是真的想好好教他。
程庆之虽迂腐,却是当世名儒,称得上名师。
那时她想得很清楚,她与父皇征战多年,都是好武之人,可天下经不起一直征战,当有一位重文治的皇帝与民休息,让百姓安居乐业。
她希望段景翊能做这么一个人。
她满心以为,只要好好教导,他便能早日成才,比她以前还要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