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没能拦下崔义,也没能救下任何人。
第36章 春蚕尽(四) 那是她最后一个血脉相连……
崔路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 自有记忆起,他便被甩给了随侍们照料,崔义从不会主动来探视他, 仿若他从不存在。有崔义这般态度在, 随侍们更是讳莫如深,谁也不敢在崔义面前提及他。
他自幼又身体孱弱, 鲜少出门, 平素更是接触不到同龄人,自然不知晓其余家庭是何模样。因此也从未意识到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
直至一次偶然,锋芒初显,枯燥孤寂的生活陡然翻转,再回不到最初的平静。
崔义意识到了他的敏思,他的才智。
他成了崔义对外夸耀的, 投之以盛大期许的容器,莫名的重担也随之被压在身上,叫他喘不过气。
说来可笑。
在此之前,尽管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也鲜少能见上崔义, 偶尔几次意外撞见, 却不外乎皆是落下匆匆一瞥便离开, 仿若在崔义眼中,他与府中的随侍们无甚差别。
可自此之后, 他头一回有机会与崔义面对面谈话。说是谈话也不尽然,不如说是崔义单方面地对他说教。
崔义让他珍惜自己的天赋,日后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话语中尽是对未来的畅想,天降大运的狂喜, 与说不明道不明的……
妒意。
他无暇去思量这份细微的嫉妒从何而来,铺天盖地的重压紧随而至。
崔义为他请了大儒教导,要求大儒对他严加管教。
他每日除了日常起居用膳,绝大数时候都被关在只有一间隔窗的书房中,日复一日地与笔墨书籍做伴,疲乏时,也只能坐在案边,抬头看看那被框在窗中的湛蓝天幕。
可为了以防受风病倒,那扇窗很多时候都会被随侍们合上。
以至于绝大多数时候,他连那方天幕也看不成。
寒凉孤寂的岁月不知持续了多久,某日,他被安排着跟崔义搬去了曲城,回到了崔府。
崔府的宅院布设大都空旷明亮,绝非原先那间昏暗又不透风的屋子可比,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被迫留在室内日夜苦读,少见外人。只在刚至曲城那日与崔府数人匆匆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