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冯洛仪金贵,她的婢女们也很小心。秦妈妈日日过来询问饮食、睡眠等等,月梢和照香都要如实禀报的。
不妥的地方更要禀报。
“就是,”她们说,“姨娘总是闻墨条。”
“少夫人之前使人来提醒过,少闻烟气,我们屋里连熏香都用得少了。”
谁知道不用熏香,冯洛仪却总是将墨条凑在鼻尖闻来闻去的。
若问她,便是:“我先闻着,让孩子习惯。”
月梢和照香觉得不妥,万一有什么情况她俩谁都跑不了,不妥的地方当然要及早汇报。万一真有事,也好开脱责任。
便汇报给了秦妈妈。
秦妈妈进屋一看,正看到冯洛仪坐在榻上,倚着引枕,一只手肘撑在榻几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把玩着墨条,时不时凑到鼻尖嗅一嗅。
秦妈妈自然过去问,怎地老拿个墨条闻,不臭吗?
冯洛仪道:“怎么会臭,这是墨香,很好闻的。”
秦妈妈嗔道:“闻那个做什么。”
冯洛仪轻抚着小腹:“以后孩子要读书识字考科举的,我先多闻闻,让他习惯。”
秦妈妈对沈夫人道:“这哪跟哪啊,有没有都还不一定呢,怎么就考科举去了?”
沈夫人问:“然后呢?”
秦妈妈道:“我就说,现在还不一定确认有呢,再说了就是有,说不定是个女儿呢。”
“然后姨娘……说魇着吧,也不像魇着,魔性没那么大,好像还挺清醒的。”
冯洛仪转头看着秦妈妈:“只能是儿子,不能是女儿。”
秦妈妈愣住。
冯洛仪眸子幽幽:“只有儿子,才能给生母挣诰命呀。”
那双眸子有点太吓人了。
冯洛仪的人事启蒙是秦妈妈做的。她还记得婚礼那天冯洛仪黑白分明的眼,清清亮亮,哀哀怨怨。
但是是很清醒的。
怎么现在,吓人了呢?
第123章
殷莳正好今天也有事情要做。
她翻了一天的账本,又把厨房的王妈妈唤了来,与她细聊了聊。
昨天还想着以后要去占领沈缇的内书房睡午觉,今天早上他热血沸腾的,她便没去。
她把要算的都算好了,想着晚上跟沈缇说说。
沈缇放班回来,使长川来说一声他去书房了,她才想起来今天说了让他不要过来的。
唉,早上的时候忘记这个事了。
殷莳等到了第二天,王保贵来给她送银子。厂口街的铺子早先带着租户的,如今又新交了一季度的租金,足足五十一两。
殷莳发现人的快乐阈值是真的会被拉升的。
上个月她拿到房子、铺面的租金,拿到月银,都还会感到激动快乐。
现在竟然不会了,有种“习惯了”的平淡感。
这天下午申时过了,长川又跑来:“翰林让禀报少夫人一声,他去书房了。”
哦,跟他说过不冷静下来就别过来。
但是殷莳不想再拖了。她用完饭去了书房。
沈缇忍了两天没去见她,没想到她来了。
他听了竹枝的通禀从书房里跑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眼睛里全是惊喜。
天还没黑,年轻的男人在夕阳里,看起来多么美好。
倘若门当户对,没有旁人,一开始就是他和她的话,殷莳想,说不定她就能真的沉下心来和他过日子了。
年轻的一个好处就是可塑性。
真的沉下心来,慢慢地去引导他、影响他,改造他。也不是做不到的,是吧。
可惜。
从一开始就不行。
沈缇从台阶上下来挽住她的手:“你怎来了?”
莫非她也想他了?就像他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