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一愣,顺着男人的手望过去,然后便目光灼灼地扭头盯着江独慎,似是催他继续往下说。
看到小朋友瞪大眼好奇又紧张的模样,江独慎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继续说:“如果那天‘训练效果’不达标,那就只有难吃的馒头和白粥,故意让我们吃不饱作为惩罚。”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平静地朝另一个人说起这些不堪,“我就是那个‘吊车尾’,经常吃不饱,所以我在上中学前都比同龄人矮小许多。”
明朗咬了咬牙,没说什么,只是又往江独慎那边贴近了些,几乎是贴在男人背后,仿佛是堵遮风挡雨的墙。
江独慎这次也不再躲开,由着小朋友贴贴,只径自往前走,没走多远,又指着另外一栋矮楼道:“这里原本是像旧厂房,里面建了许多封闭的小隔间,他们叫做‘自省室’,其实就是不见天日的牢房,只要被他们认为‘不积极配合治疗’,就会被关在这里。”
“因为长时间被关在这,后来我得了恐慌障碍。”
江独慎主动伸手,拉着面色紧绷的明朗继续往前走,安抚地蹭了蹭对方的掌心。
又走了一段路,江独慎忽然脚步一顿,脸上淡淡的笑容敛去,眼底蔓延起冷雾,明朗连忙询问:“怎么了?”
男人漠然地盯着前方,那是间大型车库,很突兀地伫立在充满生机的大片绿地上,外面放着一堆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铁桶和石台,从外观来看似乎是做过翻新,重新涂上了油漆,但因为设计本身和整个园区的设施风格都不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明朗仿佛意识到什么,突然把人拉到身侧,长臂一伸环住了江独慎的肩膀,紧紧将人拢在自己怀里。
感受到身后宽厚胸膛传来的热度,江独慎深呼吸,渐渐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但也沉默了许久才低哑道:“这里他们称作‘改造房’,或者……该叫‘刑场’更合适。”
然后,江独慎淡漠地提起那些残忍的惩罚,那些不堪的回忆,眼神木然,语调平缓,他没有长篇大论地讲述自身遭遇的细节,也没有怨天尤人和憎恶仇恨的情绪,仿佛是个局外人在简述一个久远的故事般,然而只言片语却让明朗心如刀割。
“他当时每晚都被拖出去,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
“有时是热水,有时是冰水,他不知道下一秒会被塞进哪个桶里。”
“室外的惩罚很难捱,但他更害怕被带到室内的‘惩戒室’,那里有更难捱的东西。”
“如果他不发出声音,说出那些人想听的话,那这样的‘改造’要持续一整晚,直至天亮。”
明朗很快就察觉到,江独慎在提起小时候的自己时,用的是“他”来陈述,他不由地想起自己查阅过的那些心理书籍和资料,想起有一种心理疾病叫“人格分裂”,也称“分离性身份障碍”,顿时有些紧张地拽紧江独慎的手,把男人拽得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