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柏晧又语塞了。他垂下头,自说自话道:“岳耀川在电话里跟我说,说我不去,日后肯定后悔。我后悔的事只能想到一件,那就是他在展览会上淘汰我们,所以我必须要去。”他不自觉地握紧了项目,“这个项目对你多重要啊,我怎么能让他从中作梗呢?”温博凉没实话,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冷峻的五官在月光下笼了一层轻薄的荧光。他的眼睛藏在深邃的眼窝里,而他的深邃眼窝藏在细脚金边眼镜的镜片后,他整个人被一层又一层的包裹隐藏起来,一双单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漠的细线。他开口道:“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舒柏晧没明白温博凉的意思。他扭过头,认真地听温博凉说话。温博凉继续道:“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父母从来没有完整的属于我。他们的注意力要么的哥哥身上,要么在弟弟身上。所以我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这是让我平静的方法。但现在不一样了吧。你是唯一一个注意力永远在我身上的人……”他纤长而浓密如同鸦翅的睫毛微微一颤,低沉呢喃道:“大概……你并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温博凉说的,是中间儿共同的情结。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得到父母最多的关注,最后一个出生的孩子,得到父母最多的宠爱。而中间的那一个,从一开始,便注定经受着父母注意力的缺失,尤其是温博凉这样的家庭。温博凉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这缺无的情感,但与此同时,他又无意识地渴望另一个人全部的注意力,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在他那颗冷漠的心里,空缺了一条口。这条口子比谁都大,比谁都贪婪,需要无穷无尽、近乎偏执的爱意和专注才可以将它填满。其实很难说,他们这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更没救。舒柏晧怔怔地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里又开始发胀,胀到发暖,只能一瞬不瞬地看着温博凉。原来他的意义,其实是这么重要么?温博凉低下头,他膝盖上的手翻了过来,露出手掌,说:“回不回去?”“回去。”舒柏晧用力点头。他跟温博凉一起回到家。舒柏晧晚上没吃什么,只中午吃了一份工作餐。刚刚这么一折腾,全吐了个干净。张阿姨今天不用来家里。他们回得突然,家里没准备晚餐,温博凉和舒柏晧一起用冰箱里的所有调料,牛肉、鸡蛋、火腿、培根和奶酪,做了一大锅分量极超足的牛肉面。没想到这么一锅大杂烩却非常的好吃。牛肉汤的汤底,煮手擀面,每根面条都爽口弹牙,吸饱汤汁。再加上火腿的鲜和奶酪醇厚的口感,一口下去。胃都要化了。一大锅子面,全被他们咕噜吃完。他们又喂了喵喵,然后随便洗漱一番,准备睡觉。时间已经很晚,但舒柏晧却没什么困意。他们面对面地躺在床上,舒柏晧滚圆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温博凉。今天温博凉的话,对他意义太大了。他这人其实没什么太高的要求,或许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让他从不奢求太多,以免面对失望。他并没想要温博凉多爱多爱他,对他要死要活。他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再好不过了,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生活。但没想到的是,温博凉总是会比他想要的多给一些。那多出来的部分,便像水里滴进的一滴蜂蜜,让他甜好久好久。“怎么了?”温博凉睁开眼,低声问道。舒柏晧一直这么看着,起初他还能闭着眼睛假寐,但越到后面,舒柏晧的眼神越露骨,已经到了让他完全不能忽略的地步。舒柏晧将温博凉的手握着,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里。温博凉的手很白,骨节凸起的地方圆润而柔和,在月光下更为好看。舒柏晧将他的手和自己的手比了比,他的手明明也不小,在温博凉的手心里,却短了一小截。舒柏晧这么一边抓着温博凉的手玩儿,一边说:“那个,我们……我们没分手吧……”“……”温博凉脸色顿时黑了,那双脱掉镜框的眼眸毫无遮拦,瞬地一暗。他将舒柏晧不怎么老实的手腕握住,咬牙切齿地压着嗓门道:“你真的是,真的是一点记性都没有吗?”到现在还在想这个问题,难道他刚刚的话,全是对牛弹琴吗?“啊……”舒柏晧忙说:“我这不是习惯了嘛……”他的定势思维根深蒂固,一时半会还没改得完全。“我以后慢慢改,慢慢改。”温博凉脾气这才好了点,他面色稍缓,说:“算了,你今天喝多了。”“呼……”舒柏晧长长吐了口气,说:“喝得是有点多……”他心猿意马地在被子里动了动,然后脖子一缩,准备往被子下面钻。温博凉身体猛地一僵,赶紧将他肩膀按着,说:“干什么?”舒柏晧讪讪道,“我,我不是喝醉了嘛……”舒柏晧眼睛在月光里亮晶晶的,比最清醒的人还要清醒,哪儿像是一个醉了的人。温博凉拿他没办法,只得说:“醉了就睡觉。”舒柏晧讨好似地在温博凉腰肌摸了两把,终于找到棉裤上的那圈松紧带,“书上都不是这么写的。”温博凉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都看的什么书?”“唔……下次借你看……”舒柏晧毛乎乎地脑袋已经钻进了被子里。细软的头发蹭在温博凉的小腹和腿上,让他产生一种不受控制的冲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