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嫁给张轩啊!」每个字都咬得极慢、极重,她要父亲彻底清楚自己的心意。
常氏接话。「不想嫁张轩要嫁谁?薛晏吗?别傻了,薛家是什么景况,孤儿寡母、家徒四壁呐,就算他考上进士当个七品官,月银才多少,那点钱可以养两个家?」
「真真是笑话,母亲还指望婆家养娘家呢?哪家姑娘有这么大的脸?柳家穷困潦倒,也没见常家伸出援手呀。」婧舒冷讽道。
一句话堵得常氏脸上涨成猪肝色,她扯着柳知学的衣袖大喊,「你看你看,我说她不敬长辈,相公还不相信,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她不想嫁,张家还不敢娶呢。除了张轩,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柳知学被她扯得脑仁儿一阵阵发疼、头晕想吐,半晌说不出话。
见丈夫不开口,常氏指上婧舒的鼻子。「你就这么喜欢薛晏,喜欢到不惜忤逆父母?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连最基本的三从四德都不懂?」
「我没要嫁给师兄,我只是讲道理,薛家不会帮我养娘家,张家同样不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天底下没有这等例子。」
「至少张家给得起聘礼,张家放出话,若你能为张家开枝散叶,就会给我们一百两银子,如果你非要跟薛晏,也行,让他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我立刻去张家退亲,替你张罗婚事。」
没猜错吧,她就晓得当中有钱的事儿。「你是在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当柳家的女儿就该为柳家着想,就算现在嫁进张家是牺牲,但牺牲总会有回报,等宇儿长大就会替你撑腰。」
「媛舒也是柳家的女儿,让她去牺牲呀,等宇儿长大自会替她撑腰。」
柳秀才在一串剧咳急喘后抚胸道:「不要把话说偏,婚嫁之事哪有牺不牺牲之说?身为父母自然希望女儿出嫁后与夫婿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张家给的聘金,自该全给婧儿当嫁妆,柳家半文钱都不留。」
「相公,咱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呀,难道你的病不治了,难道你要让咱们全家蹲到路边当乞丐去?」
突地,常氏使出必杀技,她趴到柳夫子身上放声大哭,捶胸顿足、扯乱一头长发,她这撒泼模样吓得懦弱又没有主见的柳知学手足无措,只能仰天长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薛晏和席隽都站在门口看着。
薛晏满脸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对,而席隽搂紧双眉,薄唇抿成一直线。
柳知学发现了,拉拉常氏,让她收敛一点,但她不管不顾,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继女从小到大的事一件件挖出来讲,讲她不敬父亲、看轻继母、不友爱弟妹……把「不孝」二字翻来覆去讲过无数遍。
起初席隽还冷冷笑着,想看看她能够演多久,没想到这人耐性挺好,哭声一阵强过一阵,摆明非要逼婧舒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