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她的身体狠狠一抖。
他声音冰凉,像混着冰块的湖水:“你要拿回公司,跟你的洁癖有关系吗?”
他还是说出来了。
他这话说得足够委婉,但许阳秋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含义。
他是在说,拿回公司的执念和她的洁癖一样,不过是某种创伤反应的非典型表现。
执念出于病症,出于胆怯,甚至出于恐惧,而非本心。她并不勇敢,甚至师出无名。
叶一了解她,胜过她了解自己。
没人知道许阳秋这副强大皮囊之下,藏着怎样懦弱渺小的自己——除了叶一,是她自己让他走进她的生活,让他有可趁之机。
他太明白该怎么摧毁她了。
威胁、挫折、痛苦......这些都没办法击败她,只有从根本上摧毁她的信念,她才会彻底放弃。
叶一没再说话。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这是他必胜的底牌,却等到最后的最后才仓促揭晓。
许阳秋说不出话,思绪仿佛飘了起来,她似乎在想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想。
她停止颤抖,什么情绪都感觉不到,仿佛灵魂已经出走,徒留一具躯壳。
冰窟窿已经结冰,她被困在冰面之下,随着沉寂的水轻晃,她隔着冰面望向天空,天空也不过是另一片冻湖。
“你赢了,我会离开卡索。”她对自己的声音感到陌生,“滚出去。”
她站起身,或者并没有站起身,而是依然泡在湖水里。
她好冷。
她被关在冰面下,湖水也是,于是发出“咕咚咕咚”这样沉闷的水声,仿佛被困住,无法顺畅的流动。
于是她打开花洒的开关,“哗啦啦”,她终于听到一点生动的水声。
流水有些温度,但还是冷。
时间也冻住,思绪也冻住,只有流动的水声,这水声曾让她感到安全,但此时这声音的作用好像没那么大。
许阳秋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卫生间的地板上,淋浴开着,淅淅沥沥地打在身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忘了脱掉衣服,湿答答的衬衫被水淋湿,紧贴在身上,像是黏腻的触摸。
不知过了多久,门“咔”的一声被拉开——她也忘了锁门。
她朝门口望去,只看见一个展得很开的大浴巾,下一秒浴巾裹向她,遮挡住她的视线。
很快,她听见水声停了。
她挣扎着从挡住她整张脸的浴巾中探出头来,撞进一双幽黑的眼睛,他没滚,正眼眶通红地在她面前湿答答的地板上坐下。
明明被伤害的是她,他凭什么这副表情?
“......我恨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