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先跟我沟通。任东阳说,我毕竟在国内呆了很多年,跟很多部门打过交道,我非常熟悉他们做事的风格和制度习惯。
哈雷尔狐疑:你不是因为我对小孩下手而生气?
任东阳:小孩也好大人也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找到机会尽快离开。况且你找的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即便杀了人也不会死,甚至不会坐牢。既然这样,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停顿两秒,任东阳无比真诚地说:你看事情,确实高瞻远瞩,在我之上。
哈雷尔喜欢听这样的话。而任东阳擅长说这样的话:演戏嘛,他演了很多年,对象虽然只有一个,但他技巧已经炉火纯青。
哈雷尔果然受用,笑了笑。任东阳起身拿走钱包: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儿纱布。
哈雷尔:纱布对我没有用。
任东阳:多换几次吧,保证伤口洁净。后天我们就走,很快了,你再忍一忍。
哈雷尔:你知道怎么走?
任东阳:我知道。我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他在药店里用现金购买纱布和绷带,但没有立刻回民宿,而是往反方向走去。距离民宿大概一公里远,有一个小型工厂,制作各种动物图案的碗碟。那是个非常特殊的工厂:厂子里全都是特殊人类。
在偏远的山区,比如秦小灯的故乡,特殊人类仍旧是令人畏惧的生物,尤其是类似羽天子、苍龙母、大祷这样外形与人不太一样的种族。如何处置这些被排挤的特殊人类家庭,很令当地危机办头疼。
这个工厂解决的正是这样的问题。厂子的管理者、工人全都是不想回到普通社会的特殊人类,厂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幼儿园,可以在上班时间为工人看管小孩。
任东阳在王都区听来自这边的特殊人类提过此处,他专程到云南,为的就是这个工厂。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厂子必定管理松散,简直是饲育所和斗兽场的天然材料场,然而大大出乎他意料:厂子不仅非常正规,而且工人们对他所说的北方的挣大钱的地方丝毫不感兴趣。
故土难离,即便是摒弃自己的故土。任东阳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他怀着不满离开,最后在绿皮火车上结识了秦小灯。他当时得知秦小灯来自于工厂附近的村落,却渴望远离故乡北上寻找新生活,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哄骗秦小灯吃下掺药的食物。得知秦小灯的精神体是黑孔雀,算是意外之喜。
任东阳就站在山腰上俯瞰厂区。暌违数年,厂区规模扩大,也愈发热闹了。这种热闹让任东阳十分憎厌。
他心中有一种毁灭一切、吞噬一切的疯狂愿望,随着海域的恢复而膨胀、而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