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虽然主线剧情不能改变,但好歹不用使劲作死了。
她屏气凝神,头也不回地闯进了阴森幽寂的小树林。
没过多久,草丛里便传来窸窣脆响,一个身穿修士服,浑身染血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说是人,可却没有影子,不似常人的面孔更是发出死鱼搁浅般急促的呼吸:“虞、虞姑娘……快、快去救沈师兄,他被血魔困住,此刻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咳……”
来人努力地垂着头,不让她看见自己过于迥异的眼珠子。
少女闻言,似乎并没有怀疑,直截了当问:“君遥哥哥在哪,你且带我去。”
“受伤弟子”听罢,却是顿了会儿,眼里冒出疑虑,传闻虞绾娇蛮任性,颐指气使,是个性情急躁的废物草包,听到心上人出事,好像过于冷静了。
难不成……是察觉到了什么?
虞绵绵也意识到不对,赶紧戏精上身发挥演技:“愣着做什么?不是说君遥哥哥有危险吗,还不快带我去!”
少女一声厉喝,立马将疑心打散,血影撑着那张纸糊般的假人脸,颤巍巍控制着发笑的嘴角:“姑娘别急,我这就带你去……”
*
“小畜生,看什么看!赶紧给我进去!”
破败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浑身布满青紫伤痕的男孩儿膝盖磕在地上。
他单薄的身影轻晃,琉璃般的眼眸黯淡而又僵滞,偶尔睫毛轻颤,像脆弱蝴蝶的翅膀,天生冷漠的神情,仿佛不知疼痛的木偶人。
任由一旁的家仆用力地钳制他的胳膊。
“这小畜生,果真邪门,大少爷拿了那把金锁后,至今一病不起!还有那几个摸过金锁的小厮,都一个个的惨死!”
光影黯淡,五大三粗的家仆表情恶狠狠,皱纹刻在眼角,说不出的阴沉狠厉。
“可不是,我就说他是个招惹邪祟的祸害!家主还是心软,竟然只是关着他,照我说,就该将他的舌头给割了,看他还敢不敢胡乱咒人!”
粗鲁的大手恶意捏着男孩儿的下巴,用力之大,直把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捏出几道清晰指痕,只是这样的欺辱仿佛激不起男孩儿的任何情绪,直到矗立在眼前的神女像发生细微的变化,他才张大嘴巴,发出“啊啊”的声音。
只是下一刻接着就被甩了一巴掌:“小畜生,说什么呢!”
“啊……”连续几日没有进食,喉咙差点沙哑得说不出话,男孩儿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机械地开口道,“神像……动了……”
稚嫩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诡异的阴森,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仆一个激灵,对视一眼,接着缓缓抬头,谁知不看还好,一看立马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尿。
“鬼!鬼啊,快跑——”
没等转身逃走,整个人便被无形的力量给控制,骨骼碾压发出恐怖的咯吱声,汩汩鲜血从耳鼻和嘴角溢出,最后鲜血淋漓如同破麻布一样跌在地上,化成一滩脏污的血水。
而从始至终,男孩儿的表情都没有波澜,只专注地盯着头顶。
甚至跪姿都没有丝毫变化。
“愚蠢的凡人……死不足惜。”神像的嘴角咧开,慈悲眉目蜿蜒出落魄的悲相,分明是一具死物,此时却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它转动僵硬庞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温柔”俯视,血色重瞳泛起兴味:“天生魔种,无情无爱,可惜……你太弱了,区区几只卑贱的虫子都能对你任意欺辱,不如皈依本座,本座便许你脱胎换骨!”
男孩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懵懂反问:“皈依?何为皈依?”
“便是效忠本座,成为本座的信徒,本座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那你也能帮我吗?”天生的魔种,只在乎自己想要的。
头顶的声音蛊惑:“当然。”
“你能帮我变得强大吗?”
“当然可以。”
“也能帮我杀人?”
“待你有了力量,想杀谁便杀谁。”
男孩儿疑惑,漆黑如琉璃般的眼珠泛出几分了冷漠的固执:“可你不是神吗?为什么也会杀人?”
“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头顶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本座是看你可怜,才来救你于水火,你却问我为什么要杀人,是脑子糊涂了吗?!”
神像发出轰隆轰隆的怒音,仿佛是天上神灵被惹怒。
可原本跪在地上的男孩儿却站了起来,瘦削的身形单薄笔直,脚步虚浮地走到唯一的烛台前,将它轻轻举起。
火苗蹿高,舔舐着布满灰尘的布帘,也映亮了那张稚嫩冷漠的小脸:“原来,你是假的啊。”
*
谢妄面无表情睁开眼睛时,林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的沙沙声像风的呜咽。
他眼神混沌,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唯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
他的手指已经动不了了,腿也基本上没有力气,手臂上的咒痕蔓延到脖颈,像失去生机表面干枯的树皮。
“叽咕。”不远处的小魔球睁着猩红眼睛,着急地伸出爪子使劲扒挠,可它低微的魔力只在光牢上留下浅浅一道划痕,压根撼动不了。
谢妄费力睁眼,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唯独没有害怕和恐惧:“小东西,别白费力气了,你救不了我,赶紧滚吧。”
“叽咕!”感受到蔑视的小魔球呼啦一声振起翅膀,嘶嘶地说着什么。
披着艳丽皮囊的魔物瞬间笑不出来了,他抿着嘴唇,眼眸幽黑,明明灭灭地闪动碎光,最后又逐渐黯淡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