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宁喜欢他这手艺,且对身边人从不吝啬,特地吩咐尚宫局去搜罗名贵木料,供他闲时解闷。只可惜杨晟从来不用,全都堆在库房里。“陛下。”“你忙你的,用不着敷衍我。”殿内没有宫人,邬宁这么说完,杨晟就坐回到他的小板凳上了。邬宁抱起趴在暖炉让打盹的狸花猫,揉了揉它的脑袋,狸花猫酣睡之际还算乖巧,一被吵醒就炸了毛,抬起爪子就给了邬宁一记九阴白骨爪。“嘶——”邬宁缩回手,看着那只仓促逃走的狸花猫,皱着眉头很是气恼道:“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宠!”杨晟再度站起身,犹豫了片刻,走过来问:“抓破了?”邬宁伸出食指,葱白的指尖上沁出血珠,伤口不算严重,疼却不作假。杨晟紧抿着唇,竟主动找来手帕递给她。邬宁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不会同一个小畜生计较的。”“它不是小畜生。”“你这什么眼神?它不是,我是了?”邬宁平日并非刻薄之人,说话很少含针带刺,可对着杨晟,不知怎么的,她总要阴阳怪气一下,看杨晟心里恼怒又不得不强忍着的模样,就觉得十分有趣。“我没有。”杨晟大抵也晓得和邬宁讲不通道理,干脆别开视线,看向北窗。邬宁随着他看过去,忽然想起小黑。想起小黑,便想起了慕迟。“这几日,他有来找你吗?”邬宁莫棱两可的一句话,换做旁人肯定稀里糊涂,杨晟不能不明白,没有开口,只微微摇头。邬宁垂眸,轻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杨晟是真心把慕迟当成朋友,即便慕迟聒噪,吵闹,可在这寂寞的深宫里,无疑是一种慰藉。他若知道慕迟已经不存在这世间……或许也会为慕迟伤心一场。“……给。”邬宁抬起头,见杨晟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盒药膏:“擦一擦,伤会好的快些。”看来他真的很喜欢那只猫。邬宁接过药膏,随手放到一旁:“这点小伤,用不上一炷香的功夫就好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嗯。”杨晟低低应了一声,又坐回到他的小板凳上。那个木凳子实在很小,他个子生得又高大,坐在上面免不得要佝偻着背,蜷缩着双腿,邬宁光瞧着都觉得憋屈。不过,这个小木凳显然有些年头了,又不是宫里的物件,多半是他自小就用着的。邬宁胡思乱想着,目光又触及一旁的藤椅。那一日,慕迟就是坐在这把藤椅上摇摇晃晃。邬宁心口一疼,像被狸花猫的利爪撕扯。不该是这样的,她想。母后只教导她不要爱上任何人,不要生成一根软肋,却没说过,这软肋拔掉了会这般难受。邬宁觉得这里处处是慕迟的身影,快要叫她透不过气。霍然起身,朝殿外走去。“陛下。”荷露忙上前:“可要回云归楼?”不知从何时起,荷露提及云归楼总爱用“回”这个字眼。邬宁深吸了口气,说:“去琼华宫。”帝王的仪仗很快消失在甬道。宫人以为是这冷傲孤僻的杨侍应终于惹怒了陛下,悄无声息地走进殿内,本想打探一下邬宁离开的原由,却见杨晟看着殿门发怔,手指滴答滴答的淌着血。最善用刻刀的人,今日被刻刀划伤了手。……自从燕榆被流放遂州,沈应便终日郁郁寡欢,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才三五日的功夫就清瘦了许多。邬宁一见他,真是吓了一跳。“陛下……”沈应似乎知道自己的模样难以见人,卑怯的垂着头:“陛下不是,不愿见微臣……”邬宁虽流放了燕榆,但对那个从小玩到大的表弟还是心存眷顾,沈应对燕榆真诚以待,邬宁很难不受感动。“那日不过是气话罢了,你怎瘦了这么多?”一旁的沈氏家仆生怕沈应向邬宁替燕榆求情,忙道:“慕常君这场风寒皆因侍君而起,侍君愧疚不已,每日自责……”邬宁不愿意听这等虚伪至极的场面话,摆了摆手:“好了,去弄些吃的来。”沈家在京城势力颇大,即便沈应被禁足,尚宫局也不敢苛待,小厨房点心茶酒一应俱全,不多时便奉上一桌丰盛的席面。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邬宁和侍君相处时不喜有宫人在旁伺候的习惯已然成为共识,因此不用邬宁吩咐,宫人们自觉退了出去。邬宁坐在太师椅上,盯着沈应。“陛下……”沈应入宫几个月,身上那股子少爷脾气尽数被磨去,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温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