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不是什么好种,蹲过大狱,练过野摊儿,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过,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好事就是从歹徒手里救了我妈。”李明涛鼻间冷哼一声,继续说:“我妈就这么爱上他了,还他妈爱得死心塌地,为了他跟家里闹,最后跟全家都断了关系,毅然决然地跟我爸去了南方。”
想必这个故事会越来越压抑,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程皇点上颗烟,没一会烟雾就飘飘散散开来。
“我妈跟他走时,还大着肚子。刚开始的日子其实还不错,虽然穷巴巴的,但是至少我爸还回家。那儿人生地不熟,开始他什么活都干,挺苦的。后来好像找了个什么歌厅里的活,挣得不少,我们家渐渐富裕了,他也开始有一晚没一晚地不着家,就算是回来他俩也是吵,吵得没完没了,那会儿我天天盼着他别回来。”
说到这李明涛停了下来,似乎是要进入更为沉痛的部分:“我们家最崩溃的时候,是我妈发现我爸外边有了女人。我妈就跟个泼妇似的,去歌厅闹,去那个女人家吵,好几次都是居委会过来做调解。打从我上初中,她就没再管过我,一天到晚跟我爸玩命,而我爸连个面都见不着,那会儿我就跟个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差不多……操,真他妈的……”李明涛苦笑地骂了一句。
“后来呢?”见李明涛只顾灌酒,程皇不禁追问。
隔了好久,李明涛才又开口,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气氛使然,程皇只觉得李明涛的眼底仿佛沾染了一层雾气,模糊不堪:“有天,我爸莫名其妙地跑回来了,声泪俱下地跟我妈承认错误,我妈当时就原谅他了,才不到两天,他就没影了,我们家的存折和现金什么的也一块没了。后来我妈千方百计从我爸朋友那打听出来,原来他早就打算好要跟那女的远走高飞,回来就是为了拿钱的。”
“我妈去学校找我,想跟我要钱找我爸,还碰到了你,”李明涛看了一眼程皇,问:“记得吗?”
程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爸这一走就再没回来,后来派出所的人找到我,说我爸死在了宾馆里,”李明涛低下头,盯着手里的酒瓶看了好一阵,说出了后面的话:“凶手就是我妈。”
第十章
1998年的夏天,酷热。
李明涛接了一通电话,是从深圳公安局打过来的。电话挂断很久,他还坐在宿舍的床上一动不动地发呆,直到程皇一手勾过他脖子,摆弄着打火机,以极为暧昧的姿势往自己嘴里点烟时,他才猛然回过神。
李明涛皱着眉一把推开程皇,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
“这会儿没人,瞧把你吓的。”程皇笑嘻嘻地耍贫嘴:“发什么呆呢?”
李明涛定睛看了程皇好阵子,直到把程皇看得全身发毛才算作罢。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程皇,他要回趟家,帮他挡着点。
后来,程皇回想起来,那通应该就是通宣告李明涛家破人亡的电话,距离上次李明涛母亲来学校不过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