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可以逃避。
自此之后程荆很少再出门,他害怕再在廊檐下看见梁景珉的侧脸, 又或许他其实是害怕看不见。
那天过后的周末,病房里就摆起了麻将桌, 最初程荆很纳闷医院竟会允许这个,但小盼咬死了不松口, 只说是她自掏腰包请程荆解闷, 来玩的也是隔壁病房闲极无聊的家属和病症不严重的病人,程荆便没再深究, 乐得有人陪他打牌。
隔了两天消息传开了,几个人大着肚子也来看牌, 程荆坐庄, 赢得风生水起。小盼大约是新手运气, 打的几局没怎么输,还轻而易举上了瘾。
这里的人像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要不是医生明令禁止吸烟,抽着烟搓麻将, 倒像市井人家的夜间生活。
就这样从秋天玩到冬天,牌友换了几拨人, 程荆的伤终于好全了。
大概是实在没有再拖下去的由,占着病房也是浪费资源,主治医师终于无奈地下了逐客令。
这时候西京刚落了第一场雪, 地面湿滑,残雪刚扫在路边,淅淅沥沥的又下起来。
程荆本来坐在病床上看书,一本大部头,很适合雪天就这炉火看。然而大雪纷飞,他终于还是坐不住,披着外套便要出门。
此刻程荆的肤色终于彻底融为雪色,走在路上倒像是一件衣服凌空飞行,他立在院子里的松树下看雪,晶莹剔透的雪丝粘在他睫毛上。他是南方长大的孩子,即便已经在西京住了这么多年,依旧贪看。
小盼的实习期早满了,但因为课少,照旧经常往医院跑,此刻穿着红斗篷给程荆撑伞。
两人已经很熟悉,她大呼小喝嚷嚷着让程荆赶紧回来,她好不容易化妆穿了新衣服,医院的雪景最好,要程荆给她拍照。
程荆由着她使小性子,很听话地举起相机,刚没按下几次快门小盼就凑过来看,还不忘夸奖:“不错嘛程老师,拍得真好!”
程荆笑了——小盼很上相,倒不是他的摄影技术高明。
这个时候还能算是其乐融融的,可惜在这个当口程荆收到了要出院的消息。
小盼第一个发脾气:“这么大的雪,让人怎么挪动?你们怎么工作的,早说晚说非得今天说?”
传信的是实习医生,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梁总已经派车来接了,东西会一并收好,只需要程先生检查下个人贵重物品就行。
程荆原本心情不算差,此刻却冷下脸来,没有为难传话人,只是看雪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凛冽的风裹挟着雪丝刮在他脸颊上,倒像是刀片,不复方才的柔软剔透。
他将相机递回小盼的手里,低头对她说话:“小盼,我们也认识很久了,对吗?”
小盼看出他的低落,没再贫嘴,安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