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几位亲族长辈聚在一块儿讨论了数日,最终白石秋让他应下。
父亲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不要紧的燕行,连心血契顶多只能困住化境以下的修为,待你将来突破境界,血契便不攻自破。”
“小不忍则乱大谋,古有□□蒲伏、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点屈辱迟早会找他讨回来,等你飞升化境,他观澜算得了什么?”
在父亲与族亲的一致建议之下,白燕行把自己的心头血交给了剑宗宗主,打上了连心的烙印。
术成的瞬间,他只觉一条无形的铁链缠上心脉,箍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而旁人眼里,白燕行年纪轻轻,刚入门就被宗主收在座下,是屈指可数的亲传之一,今后大有机会执掌宗门,不是掌门也是长老,前途不可限量。
谁看了不得嫉妒得双目通红呢。
他成为剑宗亲传弟子的那天,梅花坞开宴庆贺,流水席在姑妄洲摆了足足七日,声势浩大得路人皆知。
白氏上下一片喜色,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是白家再度夺回剑宗的第一步。
当山庄里忙着推杯换盏之时,白燕行独自走到芦苇荡,迎着漫天飞舞芦花,坐在白逢山的墓碑旁边。
祭剑殒命的人尸骨无存,白逢山连半块骨头也没留下,这仅是一座衣冠冢。
他将雷霆摆在膝上,皎洁的上弦月倒映于水中,天光水光两相交辉。
白燕行长久地和水面投射出的自己沉默对视。
那里浮现出一张缺乏生气的脸,瞳孔里几乎看不见光彩。
他试图从这副五官眉眼间找到和兄长相似的地方,却发现竟一无所获。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忽然就很憎恨这张脸。
“哥。”
白燕行五指抓上心口,对着那柄无言的本命剑自语道,“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人家的一条狗。”
这就是他们不顾一切也要得来的东西吗?
他不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命运,要更强,要比谁都努力。
在“凌绝顶”之前,勘破化境,挣开锁链成了他率先需要完成的使命。
拜入剑宗之后,白燕行过上了比童年加倍刻苦的日子,他起早贪黑地啃典籍,练剑,磨砺剑意。
观澜不肯指点他,他就自己学,观察别人的剑气,翻阅藏书阁的秘籍。
若是宗主偶然心血来潮点播一二,他便如饥似渴,几近贪婪地把他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心里,掰开揉碎了领悟。
白燕行到底是个百年难见的奇才,哪怕观澜有意怠慢,他仍旧凭着自身的天分进步神速。
北冥派遣出岛的任务,只要是能长见识,什么脏的累的他都自告奋勇,一年中有半年在外面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