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淡淡道,撇过脸去。只是那瞬,远处营地的篝火却足以让她看清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疲惫。那一种深沉的倦意,仿佛藏成了习惯。“坐得那么高,风景很好?”未晚仰头,看着他孤清的身影,“我可不可以也上去?”“随便你。”他仍是那副无情的嘴脸,惜字如金。“帮我。”未晚开口,朝他伸出手。谢钦有些不耐地望向她,她的手臂仍是固执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他不拉她,她就不会放弃。那双明亮的黑眸,在月色下清澈无比,倔强地盯着他。麻烦——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朝她伸出手。双手交握的那刻,他看见她眼底里的笑意,竟比星光更耀眼。她挨着他并肩而坐。地方并不宽敞,他离她很近,近得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果然很美。”未晚不禁赞叹。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月光下无边无际的沙漠一览无余,而头顶的星空却更近了些。谢钦不说话,似乎懒得理她的样子。“你说我们身下这沙岩,很久以前是不是城墙?”“是。”他终于出声。千百年来,多少城池筑起,多少城池倒塌,只有这大漠,依旧是亘古不变的荒芜。“我来向你道歉。”她望着他淡漠的侧脸,他抿着唇,手中握着一柄碧玉笛。他依旧不出声。“颜萧都告诉我了,”她也固执地选择把话说完,“是我误会了你。”“他是我的人,自然为我说话。”他毫不领情。“我相信你。”说出这句话,未晚自己都呆住,抬起眼,正撞上他幽深的视线,胸口忽然在这一刻纠结了一下。“你相信我?”他盯着她嘲弄地一笑,声音有些沙哑,“你凭什么相信我?”他语气里那抹轻淡的自嘲,莫名地让她呼吸紧窒。“相信一个人,一定要说出个理由吗?”无路可退,她倔强地出声。他望着她良久,忽而无声一笑,视线从她脸上移至远方,目光有些苍茫。——我就是相信你。曾经,也有一个女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么坚定。可是,后来呢?“你曾经失约过吗?”许久,他忽然问。“什么?”她有些困惑。“我是说,你有没有和人约定一个地方,一个时间,去做一件事情?”“有。”“你是赴约的人,还是等的那个?”“等的那个,”她喉咙微梗,“你呢?”“我也是。”他静静地答,声音有些飘忽。“你等到了吗?”她问。“没有。”他答。“真巧,我等的那个人也一直没有出现,”她咬唇,感觉眼中酸热,“所以你一定也知道,那种等的感觉,漫长而煎熬,从开始的失望到渐渐绝望,是什么样的滋味。”“我知道。”“这就是你留在这个沙漠的原因?”他整个人都僵住,仿佛她的话就像一支箭一样,将他钉在原地不能动弹。二十五、夜聊“留在这里,没什么不好。”谢钦的声音冷得像抹了一层冰霜,却没有否认她的猜测。“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走出这个沙漠,你面对的是什么?”“我不明白。”未晚不解地望着他。“是一个更大更无情的沙漠。”未晚呆住,他语气如此平静,她却感觉到一种浓重的苍凉感,就像历尽千山万水的疲倦与失望,让她顿时说不出话来,而她也无法解释自己内心在那一刻的激荡。“也许总有一天,会有人陪着你,会有那么一个人,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一直在你身边。”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人陪?”他不屑地一笑,“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吗?她很想这样问他,也很想问自己。当一个人想拥有一样东西却不能拥有时,总是会试图说服自己或说服他人——那样东西根本就无足轻重,没有又如何?“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绿色的?” 她忍不住又问。他转过头看着她,深眸如碧绿的湖水,在月光下清澈幽谲:“我娘是外族人。”“哪一族?”“也曾是这片大漠上的一个小国,后来灭亡了,只剩离散的族人四处流浪。”所以,来路不明的女人,生了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儿子。“她的眼睛颜色和你一样?”未晚没有忽略他语气里的自嘲。“是。”“很漂亮。”“漂亮有什么用?”谢钦不以为然地嗤笑。“看着下饭也不错啊。”他愕然地瞪着她:“你总是说些废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