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关掉了这里的某个机关?
来不及细想,沈璟彦急忙拉着失神落魄的程不渔匆匆跟了上去,在七拐八拐的密道之中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忽然来到了一处上坡,十丈过去,黑暗之中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他推着小车,就着斜坡,走入了天光。
沈璟彦与程不渔急忙冲出密道,钻到旁边一堆破破烂烂的木板后。
这里,竟然是一栋荒废的木屋。
破碎的碗、陈旧的桌椅、摇摇欲坠的房梁,屋里屋外铺天盖地的沙土,这道暗门竟然就镶嵌在后院的仓库之中,无论是谁也不能想到,这里竟然是通向赤竹的一个命门!
那推尸人掀开破破烂烂的门帘,将手伸到屋梁上的某个位置,只听那暗门中传来“咔”地一声响,机关似乎又重新开启。
推尸人仍是木讷地向前走着,孤独地向前走着,踏着着无休无止、苍茫一片的沙海,向着那昏黄遥远的落日,一步接着一步,迟钝、麻木又茫然。
一阵风沙迎面卷来,他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他忽然开口:
“秋风起荆中,赤竹生漠北。月出孤城寒,泪洒冷冢碑。萋萋荒草掩旧径,哀鸣寒鸦唤残晖。”
……
第74章 虚惊化安然
程不渔几乎是狂暴地挣脱了沈璟彦的手,每一步都带着杀气,向那推尸人疾奔而去。
即便是在昏暗的天色中,他指虎上的那倒钩短刃也已然散发着凛冽的寒光,毫无智地、怒吼着向那推尸人刺出——
推尸人却忽然止住了歌声,像是自然而然地唱罢了一曲,深吸一口气,幽幽一叹:“都是辽人,何必如此……”
他说这句话时,甚至没有回头,脚下一步一步,仍是未停。
昏鸦凄鸣,程不渔的拳头忽然一震,硬生生地顿在了空中。
沈璟彦已追了上来,默默望着推车中那具已然惨白了的尸体,眼中错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只能低声道:“程不渔,节哀。”
这五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无情地锉削着程不渔本就血肉模糊的身躯,甚至还要更痛。
他忽然垂下了手,凄楚而笑。
他跪在沙地上,眼泪一滴一滴打湿了这已干透了的沙子,又渐渐被风掩埋,就像是这世上诸多茫茫无依之人,终究会消失在凄风苦雨里。
他紧咬着嘴唇,身体颤抖着,甚至已哭不出声音来。
沈璟彦望着那推尸人的背影,只这般默默望着,推尸人也缓缓走着,天地之间,寂静又哀恸。
沈璟彦的眉头忽然皱了皱。
他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
推尸人的脚步也忽然慢慢停了下来——粗糙的双手也自车柄上松开,默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