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因得云水盟前盟主作保而于南魏北辽自由通行,而如今年岁已到,纵然他不愿回到南魏去,可他又如何才能不回去呢?
若他隐姓埋名,魏帝派人来巡,又当如何是好?
四四方方的府邸,没有感情的妻子,永无止境的逢迎,他忽然摇了摇头,似已不愿再想,轻叹一声,低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万一我需得回到南魏去,怎么办?”
程不渔仍是带着笑意,只是脸上的神情忽然也微微有些肃沉了下来。
从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现在想来,他却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盯着那红泥小炉,似是也想了又想,开口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不过是一个秋天而已,可我们在一起经历的生死却已经是异乎寻常地多了。”
“嗯。”沈璟彦盯着地面,点了点头。
程不渔又继续认真道:“我们已是生死之交,就算不过才认识了三个月,我却觉得已有三十年那样长了。”
“嗯。”沈璟彦再次点了点头。
“如果一个认识了三十年的老友,突然要和我告别,而且今生今世再难相见,我恐怕是会舍不得。”
他抬起头,认认真真望着沈璟彦,郑重道,“我会舍不得你。”
沈璟彦顿了一下,喉结微微动了动,“嗯。”
程不渔抽了抽鼻子,“你怎么只会‘嗯’?”
“嗯……”沈璟彦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也会舍不得你。”
“这还差不多。”程不渔撇了撇嘴,回过头继续道:“所以,既然我们都不愿意失去彼此这个知心好友,那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呢?”
他忽然顿了顿,展颜笑道,“所以我觉得,我们不会分开的。”
沈璟彦道:“是么?”
程不渔确凿道:“只要我们不想,就不会分开。”
沈璟彦轻轻一笑,道:“好。”
程不渔伸出小拇指,弯了弯,笑道:“来拉钩么?”
沈璟彦瞧着他这副率真随性的神情,也笑着伸出手来。二人的小指轻轻钩在一起,程不渔笑道:“小爷我跟人拉钩可是从来不食言。”
窗外的小雪仍静静飘落,而酒香已温暖了整个屋子。
良久,他才放下手,望着这满桌子的废纸,随手拿起一张,道:“我觉得我已经仿得很像了。”
他又拿起一篇原也莹用东瀛字写成的诗文,左右对比了一下,道:“你瞧,能看出些区别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