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樨疑惑地挑起眉毛,褚飞语重心长地道:“之后动手的时候小心点。”
说罢,褚飞便溜溜达达地离开了萼华殿。
靳樨送走褚飞,拐去了银杏树下,漆汩正独自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发着呆,他身侧的桌上放着一束头发,正是从蔡致头上削下来的,被崔临走之前放在了桌上。
银杏树葱葱郁郁,犹如一片低垂的深绿色云团。
靳樨就坐在漆汩的身侧,静静地陪了一会。
俩人都没有说话,少顷后琥珀睡醒起来,颠颠地跑出来左顾右盼地寻找,一溜烟地蹿出来,围着漆汩的腿脚不停地蹭来蹭去。
漆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琥珀的到来,它忧伤地举爪欲挠,忽然被拎着后颈提了起来——靳樨把琥珀扔进漆汩的怀里,转身离开,漆汩心不在焉地揉琥珀的脑袋。
“烧了吧。”
漆汩听到靳樨的声音。
靳樨将一个刚烧起来的火盆端过来,示意桌上的头发。
漆汩霍然惊醒,后知后觉地发觉视线里银杏树的轮廓、靳樨的脸庞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抹了把脸,心尖还是闷闷的,盯着火苗看一会儿后,一口悠长的叹息从他口中飞出,终于还是拣起头发让它落入火盆中。
獠牙的火苗欻地一下就把头发吞没了,火星红似鲜血。
空气中浮动着灼烧的难闻气味,虚无缥缈,随风而逝。
“他。”漆汩想咽下喉中的酸涩,道,“当年是他奉命追杀我。”
靳樨默然无语,单膝跪下,视线比漆汩微低,注视漆汩的双眼。
漆汩也看回去,一种压抑已久的苦痛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靳樨便微微扬身,将漆汩抱进怀里,漆汩顺势搂住他的脖颈,下巴搭在靳樨肩膀上,鼻酸无比,也顾不得挤在他们之中的琥珀,全身力气一松,腰顿时弯了下来,任由自己被靳樨紧紧拥抱。
漆汩低下头,把脸埋在靳樨的颈边。
少顷,院子内爆发出一阵极其汹涌的哭声,靳樨的衣襟被泪水染成深色。
“为什么……”漆汩一边哭一边说,“为什么啊!”
那些年他们分明亲如家人,难道都是假的?
靳樨一言不发,抱得更紧,接纳了漆汩的泪水和哭泣,挤进漆汩的双腿,把他直接整个抱了起来,一手托着,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漆汩的后背,不住地亲吻他的鬓发,在树下来来回回地走。
漆汩哭得脑子发蒙,忘了时间的流逝,只记得后来靳樨在他耳边不停地说:“我在。”
“我在。”
西亳仍像一名沉默的老人,看到一切,却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