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之眼色愈发?幽深,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潮汹涌,顷刻间就能让飘荡在其上的那叶毫不设防的扁舟沉没。
身下的人依旧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望向他,不是毫不设防,分明是极其危险的海妖要将他扯入欲海,至此沉沦。
似月下屋檐上的一片霜,破开?冰面的第一株芽,汗水洇湿了鬓间的发?,面容愈秾丽,无端惹得阴暗之地滋生出破坏欲,想?要拥他入怀,狠狠揉进?骨血里。
谢淮之仓惶躲开?视线,就要起身离开?房间去洗碗。床上的醉鬼可不依,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那力?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像是拴在木偶身上的线,控制他所有的动作,以及思想?。
片刻犹豫之间,沈筠抓着他的衣襟起身,凑过?来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带着酒味的吻,只是轻轻一碰就离开?了。
醉鬼浑然不知,躺在被子里睡得正香,清醒的人关上门,靠在门上兀自心如擂鼓。
收拾好自己的思绪后谢淮之动作利索地收拾好残羹剩饭,潺潺流水自山上用竹筒引下来,谢淮之挽起袖子洗刷碗筷。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族长站在他身后。
谢淮之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他摸了一下鼻子不自在地打招呼:“爷爷,您还没有休息啊?”
族长的身形隐在竹影之中,暗暗幽幽,瞧不真切。他看了谢淮之许久,才说:“年轻人,老朽奉劝你一句,阿筠不是你的救赎。”
一开?口气氛就转向沉重,他的语气也是罕见的严肃,和之前在沈筠面前装作的样子截然不同。
谢淮之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人走到穷途末路总想?要抓住些什么,这无可厚非,但若是病急乱投医抓住苇草可就不好了,你说对不对?”族长立于月下,身形清癯,饱经沧桑,但时移世易,对子孙的心却不变。
谢淮之仰视着对方,看见对方眼里的洞悉几乎要以为自己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了。
“族长,您是什么意思?晚辈不明白。”
年轻人不卑不亢,和满院的竹子也无甚区别,一样的宁折不弯,自有其风骨,族长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阿筠心思单纯,爱人便是爱人,一分都不会掺杂其他,你明白吗?”他将话?摊开?来讲。
“爷爷,请允许我在您面前的出言不逊。他救我出深渊,但我不想?他救我,更对他别无所图,不为他是什么身份,有多高的修为,我心悦于他,所以也只想?他亦如是。我可以做他的苇草,哪怕对我来说实在是自不量力?的事?情。”谢淮之将自己的心口割开?来剖白,不为给谁证明,只是在陈述事?实。
在长辈面前不便言爱,但他对沈筠的爱一日胜过?一日,已经超过?了他的生命。
“希望你说到做到。”族长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夜里凉,他被风一吹又开?始咳嗽,弯着腰拄着拐,方才的气势褪去。
谢淮之喃喃自语:“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