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看见了阿雅。沈桂舟停着不动了。距离阿雅的床还有些距离，但是他不愿走过去。在这看看就好。阿雅头上缠了绷带，骨折的另一只手也被石膏固定着，睡得正香。沈桂舟扯起嘴角笑了。阿雅没事了，太好了。心头却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来，不只是一种情绪，是好多纷杂的情绪搅在一块，酸涩、心疼、怀念、委屈，还有内疚。他也说不清是什么，但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看就够了，知道阿雅有在好好接受治疗就够了。这样就够了。他垂下头，在眼泪滴出来前转过了身往外走。突然，身后传来声音。ldquo摔着腿了？rdquo沈桂舟一愣，顿在原地。短短的一句话，短短机几秒，在他耳边回放了好几百回。明明只是快半个月没听见的声音，他却总觉得好像已经阔别了半年，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见阿雅的声音了。但沈桂舟没有回头，他咬咬牙，往外迈了半步。ldquo我知道是你，桂舟，rdquo阿雅继续说，ldquo我知道是你，你过来，我想看看你。rdquo沈桂舟停下了，他没有继续朝前走，也没有应着阿雅的话回到床边，他好像被地上腾空升起的藤蔓缠住了脚，拽住了脚腕，拖着他的手，他整个人都快陷进地底了，扎根似的，挪不了半分。ldquo桂舟，rdquo阿雅又轻喊了声，ldquo我想看看你。rdquo沈桂舟还是杵在原地，却似乎想通了什么。他们只是半个月不见，大藤肯定和阿雅说他来过。这半个月来，他装作要重新去找工作，装陌生人问大藤阿雅的情况，他们怎么会猜不到。先前和张建邺上下层，电梯上上下下，大藤很容易就能见着张佑年，他消失后，有人便帮他付了大笔费用mdashmdash就算是纪忱的围脖起了作用，纪忱怎么会不告诉他，怎么会需要大藤亲自去问。所以大藤才会发消息给他，装作不认识感谢他，所以阿雅才会说，ldquo我想看看你rdquo，他们知道了，他们早就知道了。他费尽心思想藏着不让他们发觉，想让自己离开得体面些，结果还是得让阿雅和大藤陪着他演戏，演一场假装体面的戏。胸口好似闷了团纸，堵住他的呼吸，模糊他的眼睛，他缓慢地转回身去，ldquo哗啦rdquo一下，阿雅用没骨折的手拉开帘子，看着他，眼尾弯弯，得意地笑了两声说：ldquo我没猜错，果然是你。rdquo阿雅闭着眼看不出来，一睁眼就很明显了，脸色很差，眼角皱巴巴的，瘦了不少。滚烫的泪珠从沈桂舟脸上滑落，他笑着抬手比划：ldquo太聪明了，骗不过你。rdquoldquo那是，我们认识多久了，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rdquo阿雅眼睛也红红的。ldquo你瘦了很多。rdquoldquo怎么，心疼了？大藤做饭太难吃了，医院的饭我又吃不惯，桂舟，你下次来帮我带份沙县呗，还是那家好吃。rdquo还会有下次吗。谁也不清楚。沈桂舟比划：ldquo好，下回来一定给你带。rdquoldquo大藤就不用了，谁让他煮那么难喝的粥还逼着我喝下去，就让他喝他自己煮的。rdquoldquo嗯，不给大藤带。rdquoldquo也给你自己带一份，你也瘦了，最近没好好吃饭吧。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沈桂舟没有再比划，但依旧笑着。ldquo最近过得好吗？rdquo阿雅问，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沈桂舟点头，ldquo很好，不用担心我。rdquoldquo那就好。我也挺好的，医生说我快能出院了，到时候重新开业，你来花店买花，我给你打折啊。rdquo这样就好。他们互相骗着，互相瞒着，这样就好，谁也不用担心。肯定不了的承诺，他们谁也不敢许。ldquo好。rdquoldquo叩叩rdquo两声，病房的门被轻轻敲了敲，沈桂舟一转头，看见观察窗上张佑年的脸。来之前的路上张佑年和他说过，大藤暂且被他找人支开了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会提醒他，让他留意动静。看来是大藤要回来了。ldquo朋友？rdquoldquo嗯。rdquo沈桂舟点头。ldquo对你好吗？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ldquo和纪忱一样对你好吗？rdquoldquo很好，rdquo沈桂舟扯起嘴角笑，ldquo比纪忱还好。rdquondash关上病房的门，沈桂舟路过张佑年，悄无声息地抬袖抹了下眼睛。ldquo聊完了。rdquo沈桂舟点了下头。ldquo周雅居然醒着。rdquo张佑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东西。沈桂舟不想和他多说，停下来转身看他，打字，ldquo走吧，你要带我去哪。rdquoldquo走路就行，换栋楼。rdquo张佑年说着，径直往电梯走。ldquo叮mdashmdashrdquo，电梯门开了，沈桂舟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晃过一道黑影，把他往后踉跄推了两步，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哀求似的开口：ldquo终于找到你了沈二，你帮帮我们吧。rdquo沈桂舟差点跌倒，张佑年伸手扶了一把他的腰，冷着脸看着他眼前的女人。王婉仰起脸来，泪水糊满了整张脸，她抬手胡乱一抹，顾不得擦，哭得声泪俱下，沈桂舟从她有些含糊哽咽的话里稍稍辨别出了意思。ldquo李旭他不是故意的，你就看在你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就当给妈一个面子，让张佑年不要再追究了行不行，妈求你了，求求你了helliphelliprdquo他没听懂。听不懂他的良心就不会逼着他做选择，所以他也没打算听懂。沈桂舟站稳了脚，轻轻把王婉扶起，朝她笑了笑，错身按下向下的电梯按钮。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