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看着激动到面红耳赤的林婉青,明明和她对视着,眼里却仿佛一片空白,片刻后,他开口轻声说,“他以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竟然如此决绝。林婉青闭上眼睛,无言以对地转开脸。江朔垂下眼睛,“我看您也是明事理的人,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被他成天关在这里,与其这么任由他胡作非为,不如趁这个机会放了我,是不是?”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声,“您也别太伤心了,我跟了他三年,他身边就没断过人,或许再过几个月,他就把我给忘了。”林婉青想张嘴反驳,可看到江朔骨瘦嶙峋的身体,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或许,江朔是对的。她忍不住想。邵坤这些年一直没定性,这次之所以闹得这么大,或许只是因为江朔不喜欢他,所以一时间钻了牛角尖,过段时间,万一身边又换了人,到时候岂不是更加麻烦?想到这里,看着一脸漠然的江朔,林婉青的心里已经逐渐有了决定。“少爷!”二楼响起急躁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冲到楼梯口,踉跄间重重地撞在墙上!佣人们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上身只披着一件衬衫浑身是血的陆邵坤,顿时惊慌失措地尖叫出声!陆邵坤痛得满头大汗,咬牙从楼上跌跌撞撞地冲下来,冲出别墅大门,飞奔向自己的跑车。剧烈颤抖的手几乎拿不住钥匙,打开车门,他坐进去一踩油门,跑车引擎霎时轰然震天!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车尾猛甩向右侧,红色跑车如一道雷火直射出去,擦着开启到一半的铁门冲出陆家大宅!几百万的车身被擦得面目全非,红色跑车在山路上一路狂飚,前面堵着一辆货车,陆邵坤一咬牙,竟然猛踩油门弯道超车,对面车道迎面而来的轿车司机吓得魂飞魄散,用力狂按喇叭,刹那间错落交叠的喇叭声响彻天际!眼看就要车毁人亡,陆邵坤用力一别方向盘,凌厉风声仿佛劈开山路,红色跑车硬生生从两辆车的车头缝隙间穿过!轿车一个急刹横停在路中间,司机放下车窗,看着绝尘而去的跑车气急败坏地吼道,“草!找死啊!不要命了!”周遭一片混乱,陆邵坤却什么都听不见了,脚下踩着油门,还在持续加速。“江朔——”通红的眼眶焦急地看着前方,他狂躁地摁着喇叭,只求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而这路却仿佛没有尽头,山路蜿蜒,悬崖的下面是海,海的边缘更是一片空旷,陆邵坤用这种近乎不要命的方式不断往前冲,跑车穿梭在车流中,超过前方一辆又一辆车,冲向那个拥有着江朔的方向——别墅门口,林婉青的神色有些犹豫。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江朔穿着她带来的羽绒服,没有行李,形单影只地站在路边,平静地看着小区内的行人。“可以走了吗?”似是等得不耐烦了,他忍不住出声催促。林婉青回过神,顿时从犹豫中清醒。是啊,他都不爱邵坤,硬把人留下了,又有什么用呢?况且作为一个母亲,总是希望儿子脚下的路能够顺畅些,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即便是一时的,终究都不是什么好事,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将他们断了,就照原计划将人送走,总好过以后错上加错。“我先把你送出国,你妹妹的事交给我,最迟今晚,你们就能团聚了。”林婉青跟江朔保证,说着递给他一部手机,以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证件。“谢谢。”江朔接过去,打开看了看。车子缓缓驶离别墅,开出小区,朝机场的方向驶去。快到机场的时候,林婉青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江朔,然而还未开口,看到车窗上他的倒影,顿时便愣住了。阴沉的天空中,一架飞机自高架线后拔地而起,发出沉重的呼啸轰然滑过,羽翼倾斜,飞向未知的远方。江朔看着窗外那架飞机,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滚落。此时此刻,那飞机上面的乘客,正看着这座城市逐渐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机翼扬起的瞬间,在那被云与雾吞噬的远山之后,那里的山,那里的路,那里的人,那里的浮华与喧嚣。以及曾经发生在那里的故事。通通都渐行渐远。滚烫的泪水落在手背,江朔在恍惚中想起,曾经有一位导演在一场电影首映礼上夸奖过他,说他拍戏极少NG,几乎所有镜头都是一遍就过。就在这一年的冬天,江朔离开了这片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国度,在这里,他留下了人生中唯一一场蓄谋已久,可终究还是以狼狈NG为收场的谢幕。这个秘密将永远藏在他的心里,与他一同奔赴向一场毫无准备的未来。陆邵坤,我和你的这一段,到此为止。——陆邵坤推开别墅大门。夜幕降临,整栋别墅沉寂在黑暗当中,身后是万家灯火喧嚣,他走进去,走进黑暗,然后站在客厅,安静地环顾四周。客厅连接厨房,最后通向一楼花园,陆邵坤默默朝里走,走到花园,看到满地散落的香椿,然后转身回到客厅,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他去到二楼,三楼,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找。可是没有江朔,哪里都没有江朔。他不停地找,在漆黑的别墅中游荡,像个孤魂野鬼茫然徘徊,最后,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在找什么,只是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痛得他撕心裂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