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成都在平原,离震中又远,灾情并没有多重。南桪的学校,教学楼没有塌,只书架砸下来时,刮伤了她的手臂,血染了大半件衣服。救援队还没有来,只能简单的包扎一下。南桪艰难的翻了个身,避开手上的伤。伤不重,却很疼,此刻躺在地上,疼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紧咬着牙,不敢出声。沉沉黑夜里,南桪大睁着眼睛,看向帐篷上贴着的胶布,沉默着出神,半丝睡意没有。她不敢闭眼,闭上眼,面前全是下午突如其来的一切。闯入脑海,让人发疯。她当时正在老师办公室,帮着批改刚收上来的英语卷子。年轻的女老师抱着自己的孩子,刚满周岁的小婴儿窝在母亲怀里,浑然都是香香软软的,肉乎乎的小脸蛋上旋着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南桪批两张卷子,就忍不住瞧过去一眼。小小的孩子,看着心里特别喜欢。她转过脸准备继续批卷子,办公桌上老师摆着的情侣杯却突然倒了,杯里的水洒出来,浸湿了一大半的卷子。南桪看着倒掉的杯子,有些懵。没等她反应,整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往地上掉,噼噼啪啪的砸成一片,碎的毫不留情。女老师先反应了过来,猛地站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拽着南桪,大声喊:ldquo地震了,快跑!rdquo南桪还是蒙圈的,呆滞的跟着往外跑,头顶有什么在响,声音越来越大。突然,身后有一股力猛地推开她,随即左手臂一疼,她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门口的地方。她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就看见前一刻还在拉着她往外跑的老师,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背砸着一顶巨大的书架。鲜血迅速蔓延。连婴儿的哭声都消失了。旁边办公室有老师跑出来,看她呆滞趴在门口,连拖带拽着把她拉出了教学楼。她不哭不闹,连走路的能力都丧失掉,任由身后人拖着往外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间办公室里,不断蔓延出的血迹。身边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又砸了下来。南桪终于反应过来,反身狠狠摇身后的人,哭着求:ldquo让我回去helliphellip我老师还在里面,她的孩子还在里面啊!她的孩子还在里面,刚一岁helliphellip刚一岁啊helliphelliprdquo没人理她,南桪挣扎着要回去,用尽全身力气,可是一步都不能靠近。身后的人终于停下,南桪惶惶然抬眼,原来已经到了操场。身后拉着她的人转为抱着她,温柔的女声里韵了不可掩饰的哭腔:ldquo不用了,我出来时helliphellip看了helliphellip没用的,没用的南桪。rdquo南桪红了眼,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发了狠的神情,仿佛生命里只剩这么一个执念。她挣扎着,一遍一遍重复:ldquo让我回去,我要回去helliphellip那孩子才一岁,刚刚一岁helliphelliprdquo她死死盯着那个门,拼命想要靠近,却眼睁睁被越拉越远。眼泪一大波一大波涌出来,模糊了所有视线,再也看不清。她终于崩溃,挣扎的像是疯子,腿软的几乎要跪下。ldquo啊hellip啊hellip老师!老师!rdquo双膝着了地,再没有站起来的力量。南桪看着自己的泪滴进土里,再消失。她紧紧握了拳,指甲带了泥渗进掌心,疼掉了半条命。于是,微乎其微,低进尘土的声音:ldquo小顾叔叔,你在哪儿?我怎么办helliphellip我怎么办helliphellip怎么办啊helliphelliprdquo第十七章顾沉光到的时候,风雨刚停。直升机在天空盘旋许久,终于发现地面灾民带人设置的降落标志。可是能见度依旧很低,对于常年在地势恶劣地区作战的特种兵来说,想要安全降落都尚存难度,更不用说,只是系统接受过跳伞训练的顾沉光。带班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问:ldquo能跳么?rdquo没有犹豫,顾沉光答:ldquo能。rdquo战士点头:ldquo好,准备降落。rdquo顾沉光是倒数第二个,身后是班长,临飞下前,班长拍他的肩膀。顾沉光回头,就看见班长竖着大拇指对自己,顾沉光知道,这是军队的例行礼仪,淡笑,回以拇指。反身一跃而下。失重的感觉立刻袭来,顾沉光双手紧握住背带,即将落地时,右手拉开背伞。腾的一下,身体被拉起。安全落地。只周围有尖锐的石子,落上去,划破了裤腿,擦破了皮,有血渗出来。顾不上这许多,顾沉光随手拉了个男人问灾民的避难所,得到答案,在乡村,离这不远。顾沉光顺着那人指的方向寻去,没有工具,只能步行。腿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着血,浸湿了整条裤腿,黑色的裤子上,一大块一大块暗色的血迹。裤腿已经被石子刮烂了,条条缕缕晃在空气里。顾沉光一生从未有过的狼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