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那颗自从那日琴弦断掉后,就一直高高提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只要云甄夫人没有因为这件事,厌了他,将他赶出千重园,一切就都尚且安泰。唯独令他不安的,就是断弦一事。七弦琴被玉寅带了回来,他便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这把琴是他用惯了的,丝弦亦是,琴弦骤断,生生将他心里的那几根弦也给崩断了。他前一天夜里,才将这把琴从头至尾细细擦过,一根根琴弦地检验过。琴是好的,丝弦也是坚韧的,理应不会这么容易就断掉了就是。而且四弦跟七弦容易断。剩余的那些却没有这么易断。可这回,三弦也断了。一口气断掉三根,是他学琴至今,从未遇见过的事。不说他,就是玉寅也起了疑心,凑近来同他一块查看断弦。一根根捏着凑到眼皮子底下,去看断口。他练琴无数回。断弦也是见过的。细看之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琴弦不是自个儿断的!他当场低低惊呼起来:“有人动过手脚!”玉寅闻言面色亦是微变,但到底显得比他镇定一些,只让他莫要慌乱。好好想一想这琴都叫谁给碰过。“并没有什么外人碰过呀!”玉真深吸了几口气,摇了摇头。玉寅不信:“当真?”如果没有,这琴又是谁动的手脚?玉真见状,也不觉揣测起来:“难道是那伙子人?”他们兄弟二人虽然进千重园的时日尚短。但打从他们在晋州跟着云甄夫人回京来的时候,云甄夫人对他们便现出了对其余人不同的偏爱。这份另眼相待。久而久之,难免惹人嫉恨。玉寅闻言却皱紧了眉头,说:“不像。”他们住的地方临近云甄夫人所在的上房,那群人想近身来。也是不容易。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遂冷笑了声道:“怎地忘了那件事!”玉真疑惑:“哪件事?”“先前往花园去时。路上不是有个人撞上了你吗?”玉寅定定看着断了弦的七弦琴,“二房三姑娘身边的人!”玉真跳脚:“对对!怎地就把她给忘了!八成就是她动的手脚!”言及于此。他声音一顿,而后愈发困惑起来,“难不成是三姑娘派人做的手脚?可她为什么?”连三姑娘若生,不过就是个娇纵的臭丫头罢了。玉真心里头从未将她当回事,想了想又觉不对:“会不会是你我想多了?”玉寅沉吟不语,半响才徐徐开口说:“没个准。”连家的这潭子水,保不齐远比他们早前猜测的更加深。然则事情已了,浮光长公主也已扫兴而去,未再提玉真半字,就算如今他们知道琴弦是被谁动的手脚,也于事无补。眼下更为要紧的,应是稳住了云甄夫人。可他们并不知道,云甄夫人的心思,已经浮动了。她以一己女儿身,执掌连家多年,再糊涂也糊涂不到哪里去。若生那日提了裴家、梅姨娘等人的事,又特地点出了“笑春风”这支号称只有玉真会弹的曲子,云甄夫人答应她回头会命人去查,自然就不会说过便忘。但昔日,她将人从晋州带回来的时候,已派人暗中查过一遍。那时,不管是玉真、玉寅兄弟俩人的身世来历,还是他们出现的时机,都显得极为寻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如今结合若生说的话再想,这里头,八成是出纰漏了。所以这一回,云甄夫人特地叮咛窦妈妈亲自去查,从根里挖。一旦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就来禀报,不可有一分延迟。窦妈妈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她这般正色吩咐自己办事,领了命就匆匆下去准备起来。结果一查几日,没有丝毫进展。窦妈妈心中生疑,终于还是觉得拖延不得,回来禀报云甄夫人,说同先前查到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连玉真兄弟俩人出生的时辰,接生婆子说的话,全都能对上号。这二人的身世,看着再清白不过。至于笑春风这支曲子,则根本无人知晓。但每一个知道玉真的人都说,他在琴技上极有天赋,自幼是当成乐师来教养的。所以,他能写出笑春风这样的曲子来,似乎也不奇怪了。任何看似说不通的地方,查到最后,通通都能说的清楚。云甄夫人听完,静默了片刻。良久,她忽然道:“去查一查平州裴氏。”窦妈妈愣了下:“平州的裴氏?”云甄夫人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列份名册出来,一共有哪些人,生于何时。死于何时,皆写清楚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