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才笑道：ldquo不需你们忧心，卢继年年携妻儿来见我，我们自有消遣，要坐了车去宝福寺祈福。rdquo实则是卢娘子祈福，卢继顺便支个摊儿占些和尚便宜诳骗些香客算命，何秀才则去主持那讨茶喝，卢家大郎领了一串弟弟讨要寺里的糕饼。曹家因为开着棺材铺，过年也仍营生。曹九道：死人又不挑拣时日，阎王无常也不见得过节，粮酒米面家家大可先备存着，只棺材一物，不好好家家齐备。他家隔壁的马四娘也道：你家卖棺材的不好歇业，我接生的也不好闭户。死的不由自己挑拣时辰，生的也不由自己定那八字。另一邻舍开的药铺，也笑道：生死两无常，自来由天定，从来只有病随人，不见人随病。我家也不好关门。因此，别家星货买卖都停了生意，他们三家一溜开着铺门，守了伙计。有些个避讳的，不愿大年初一的上门触楣头，先将别处拜了年。曹二穿了红袍，架着腿坐在棺材铺中，身后停了一排的棺材，他家伙计抱怨道：ldquo二师父不如去后院守着，您老坐在铺中，活似个判官。别家携老带小从铺前串门拜年，错眼见了，吓哭了好些小童。rdquo曹二瞪着眼，喝道：ldquo你好肥的胆子，拿我取笑，我一手拎了你倒栽葱投进桃溪，洗洗你的舌头。rdquo伙计忙堆笑讨好：ldquo顽笑顽笑，岁节不论大小尊卑。rdquo曹二笑道：ldquo可他娘鬼扯，不分尊卑？你怎不家去扯你家老娘的臊？rdquo伙计拱手笑：ldquo二师父饶我这一遭，午间舍命陪师父吃酒。rdquo曹二一挥手，眼角都透着嫌弃：ldquo不需你，今日我家侄儿要来家中拜年，再不少吃酒的人。rdquo他话音刚落，便见沈拓带了何栖、沈计、施翎上门，一拍大腿笑道：ldquo着啊，刚说嘴，他们就到。rdquo何栖福了一礼，贺道：ldquo二伯公春来万事新。rdquo曹二挠挠后脖颈，他粗桠枝杈，实不擅长应付何栖这种娇滴滴小娘子，搓搓手道：ldquo侄媳别多礼，铺中阴森，都是死人睡的寿器，别惊着你。大郎领了你媳妇见我阿娘，然后我们好生吃酒。rdquo曹沈氏今日打扮一新，许氏还要往她头上插花，曹沈氏笑道：ldquo阿许用心不好，定是嫌我平日待她刻薄，要将我打扮成老妖怪供人取笑。rdquo许氏叫屈：ldquo婆母冤枉了我，今日别家不上门，大郎定来，打扮得精神，好让侄媳贺岁。rdquo曹沈氏拍腿佯怒道：ldquo再没冤枉你的，侄孙媳家来一看，昏惨惨屋内，坐了一个戴红花的老山魈。他们好意拜年，却要吃一顿惊吓，可怜得很。rdquo许氏与大小简氏等人笑不可支，许氏儿媳抿嘴：ldquo祖母倒拿自己取笑。rdquo曹九坐在廊下摇椅那把玩着两枚核桃，春光穿廊，春风细细，眯了眼从窗外看了眼伛偻的老妻，倒想看看她戴花的模样。嫁他时，也是颜色鲜好、桃腮含春的小娘子，拿扇子挡了脸，双眸点漆，看他一眼又娇又俏又带了点羞。何栖一进后院，小简氏早闻声出来携了她的手，先拜了曹九又拜了曹沈氏，再拜许氏等人时，许氏与大小简氏均笑道：ldquo侄媳太多礼，三拜合一拜。rdquo何栖依言照做，笑道：ldquo阿爹知晓后，少不得要数落我没规矩。rdquo曹沈氏安慰道：ldquo不让你阿爹知道。rdquo她略眯了眯眼，见何栖胸口戴着璎珞，正是自己所送。心中更是高兴，笑得歪了嘴。又道，ldquo你随大郎来家拜年，亲家公一人在家冷清。rdquo何栖依坐在曹沈氏身边道：ldquo阿爹与知交去了千桃寺，与主持吃茶。rdquo大简氏忙道：ldquo今日千桃寺不知多少热闹，寺中要做法会，好些人家天未亮就去寺中许愿祈福。rdquo小简氏也点头：ldquo好些富户信徒还做布施，这些年年景好，倒不显，年景不好时，寺中聚了不知多少揭不开锅的贫家穷户。rdquoldquo既是添功德，不论年景如何，都是心意。rdquo何栖道，ldquo施米、施财、施法都是修行好意。rdquo许氏压低声音：ldquo苟家原本每年都要与寺中好些银钱，他家苟老一去，倒把这善缘给断了。rdquo何栖心中一叹，道：ldquo他家一分家，散沙一盘，各自有各自的主意，各自有各自的算盘，哪里还会依着从前行事。rdquo大简氏道：ldquo绳子拧不到一股，力使不到一处，可不是什么好的事。rdquo曹沈氏撇嘴斜眼：ldquo大过年的，怎说起这些烂肝臭肺的玩意，治死了这么多人命，一脚踩进佛堂也不嫌心慌。rdquo何栖笑道：ldquo姑祖母所言甚是。信佛的非是行善人，行善人未必敬着神明。rdquo又转开话道，ldquo大郎来了一晃眼不见了人影。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