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问道：ldquo自家亲戚，表兄只管开口。rdquo曹英搓着手道：ldquo听闻表弟灯节要去宜州，捎我同去可好？rdquo何栖送上一碟糖渍蜜柑，问道：ldquo表伯可有问过伯翁？rdquo曹英耷拉着眉毛，摇头三叹：ldquo表弟弟妹不知，我苦啊！阿爹架子拿得比阿翁还大，与他端茶倒水、捶肩敲背，又抠了我好些私房换酒，又骂我愚顽不知变通，面皮都让他踩秃噜了几层，这才松了口应下。rdquo又挤挤眼睛笑道，ldquo表弟与弟妹既去，我便厚颜占些便宜。rdquo沈拓一口应承下来，笑道：ldquo表兄为这些许的小事还特地跑一趟，使个人递句话的事。rdquo何栖也喜道：ldquo还不知谁占谁的便宜呢？大郎不擅庶务，我也不曾当垆卖酒，少不得赖表伯指点。rdquo曹英笑道：ldquo弟妹高看了我，阿爹与三叔都是尖利舌，我的却是圆钝的。rdquo沈拓道：ldquo表兄也只敢背地说表伯的长短。rdquo曹英忙拱手求饶：ldquo表弟千万遮掩，家中棺材杠打人，可要送了小命。rdquo沈拓与何栖见他低声央告，双双笑了起来。说笑几句，又定了行程，曹英又道：ldquo表弟少雇辆车，也省俭些银钱，布置了茵褥软垫，请亲家公与我同车，远路也舒坦些。rdquo何栖忙福身谢曹英周全。沈拓送他出门道：ldquo水路通达后，不知少多少舟车的苦累。rdquo曹英一肚子买卖银货，哪管什么通行便利，道：ldquo也不知有什么营生可做。rdquo看似苦恼，却是踌躇满志，辞了沈拓步履轻快地归家了。立春前日，季蔚琇带了衙门官吏身着素服，下乡步野，问了桑麻农事，供了土牛。一众官民敲锣打鼓，焚香祷告，又请装扮的芒神立在土年前鞭春打牛，送寒迎春，以示今年春早，早日翻土耕作，勤于农事。不少农户见了县令真颜，虽敬尤畏，私下在那指指点点，乡野村女更是绯红脸面春心微动。沈拓带了差役防止生乱，有保长拨开众人，报有老牛将死，请命杀牛换钱，另买新牛犁地。沈拓请了兽医详看，确非作假，这才回了季蔚琇。季蔚琇应允下来，又掏钱买了牛，县衙上下都分了点肉。老牛瘦骨嶙峋，哪有多少肉？何栖接过后笑道：ldquo不如剁了骨头炖汤？rdquo沈拓道：ldquo牛肉稀罕，有好肉也分与县尉、笔吏等人，我们差役只得了些带骨肉。rdquo何栖道：ldquo到底是难得的吃食。rdquo斩块与扁尖一同封在酒坛中，不加一滴的水，只拿酒来煨炖，再用箬叶泥土封盖，埋进灶灰里。施翎连汤带汁吃个干净，不知足道：ldquo再来十斤都能吃尽。rdquo何秀才笑起来：ldquo你哪来得这么大的肚皮。rdquo何栖道：ldquo牛肉怕是难得，倒可买些羊肉解馋，待到山野间冒了笋尖，挖了春笋，炖肉也是鲜甜。rdquo沈拓笑起来：ldquo要吃牛肉倒也不是没有法子。rdquo他看着何秀才道，ldquo岳丈勿怪，我也只是说说，不行这些糟践事。历来老牛、病牛、伤牛报了官府便可宰杀，那些个闲帮便故意使坏，夜里将牛打残，再或者造些事端，装着无心之过断了牛腿。户主无法，只得杀牛卖肉换钱。rdquo何秀才听得直皱眉，脸挂寒霜，怒道：ldquo春耕秋种，哪样少得牛？这些人为了口腹之欲，误了农事，简直不可理喻。rdquo训得蠢蠢欲动的施翎再不敢起歪念。何栖在桌子底下偷掐了沈拓一把，偏要提起这败兴的话，沈拓握了一下何栖的手，低头用饭，也不管施翎在那挤眉弄眼求助。何秀才又斥他：ldquo歪嘴斜舌，做得什么怪样，为人一世立身不正，行事不端，枉吃五谷枉着衣裳。rdquo施翎扬起一个笑脸，赶紧立身为何秀才斟酒，道：ldquo何公教训的是。rdquo心头却想：我与哥哥嫂嫂定计，不知算不算行事不端，那等浊臭之物，打也白打。过得十二，沈拓去车坊另雇了辆车，收拾了行囊，备了些吃食细软。十三那日午后便闭门锁院，自己骑了马，施翎赶车，先去临水街与曹英汇合，一路招摇着前往宜州。那侯郎中在柳巷宿了一宿，两眼浮肿，两脚打着飘，回牛家恰遇沈拓一行，立在河边柳下，痴痴望着马车，摇头叹息失魂落魄，倒似自己心头所爱被无赖子抢了去，只恨不能相逢未嫁之时。沈拓与曹英道：ldquo我们出行，不曾担着事，也不着急。入夜便休，逢店便宿，逢午便食，可好？rdquo曹英点头，拍手道：ldquo如此甚好，我还担心表弟往日应差，夜以继日，吃睡都在马背上，我一身懒肉，可吃不消。rdquo等到了郊外，见天色不早，沈拓便勒了马，与何栖道：ldquo阿圆，不如在这停下埋锅造饭？饭毕升了篝火，将就一晚。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