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娘子梳了单髻，不施半点脂粉，不饰半件花簪，越众上前道：ldquo陈家大哥、徐家哥哥与我家夫君，只在院中敬都头的酒。我与都头娘子懒怠与你们这些臭汉笑闹。rdquo陈据最近深服何栖，忙笑：ldquo二位嫂嫂大可入内自在说话，只是好歹吃几口酒，成全我们兄弟的一分心意。rdquo何栖看他们齐声起哄要自己吃酒，不再婉拒，接了一盏酒，笑道：ldquo我不擅饮，只吃得这一盏，众位叔伯勿怪。rdquo陈据与徐安等人连连摇手，七嘴八舌道：ldquo不怪不怪。rdquoldquo嫂嫂肯吃这一盏，便是天大的脸面。rdquoldquo嫂嫂爽快，我们哪会不识好歹。rdquo何栖举盏一饮而尽，倒转酒盏示意，又惹得陈据等人大声夸赞。沈拓怕何栖脸嫩禁不得这些人打趣，笑道：ldquo如何把我撇在一边，要吃酒只管来，今日热闹一回，等你们回来再好生吃一场。rdquo徐安问道：ldquo都头，我们在院中高声胡闹，可会惊扰到秀才公？rdquo沈拓笑道：ldquo岳丈去千桃寺小住，并不在家中。rdquo方八大笑：ldquo不在就好不在就好，小舅岳丈都吓人得很。rdquo他倒了一海碗的酒，艳羡道，ldquo唉，与都头不好比。秀才公是读书人，不似我家的岳丈，用拳比用嘴还多。真是苦也！rdquo沈拓边接过酒边想：这等夸赞，倒是让人无福消受。方娘子见他们撒开了性子，笑着拉了何栖的手，道：ldquo我有一肚的话要与妹妹说呢，这些混人只让都头招待如何。rdquo何栖反携了她的手，笑道：ldquo我也有话与阿姊说呢，阿姊去了宜州，可要有些时候不能相见。年前梅花开的时候，我与阿娣试着做暗香汤，拿盐腌了含苞的梅花，前几天启了坛，倒没坏，只不知有没有存下香味。阿姊既来，恰好与阿姊送别。rdquo方娘子赞叹道：ldquo妹妹灵秀才有这些巧思，我只怕我粗笨如牛，糟蹋了妹妹的香饮。rdquoldquo既是吃食，入腹之物，汤水饭羹，进了肚都算不得糟蹋。rdquo何栖笑道，ldquo再者，大凡自认粗笨的，反倒是纤巧、秀致。rdquo方娘子满眼含笑：ldquo再粗笨，也偷点妹妹的灵巧，沾些香气来。rdquo何栖将方娘子让入偏厅，让阿娣放下竹帘，茶案上摆开浅青海棠茶盏，又取出一个白瓷小坛，拿竹镊夹了几朵梅花轻投盏中。阿娣烧滚水，提壶注入盏中，只见水气升腾，花苞徐徐绽放，似有暗香浮动。何栖待水微温，拿匙点了两匙的蜜。方娘子笑：ldquo街集上茶铺、香饮挑担也卖的泡茶、点茶，我也买来吃过，却从没吃过妹妹这般雅致的，倒不像吃的，反倒似看的。rdquo何栖道：ldquo阿姊尝尝，我也是新做，不知好坏。rdquo方娘子小心取盏闻了闻，又微啜一口，汗颜道：ldquo味倒是甘甜清浅，只没闻出香味来。rdquo何栖自己也拾盏吃了几口茶，笑道：ldquo放了好些蜜，自少了不甘甜，我也不曾闻到梅香。 rdquo强撑道，ldquolsquo暗香浮动月黄昏，rsquo既不是月夜，自也无香浮动。rdquo方娘子笑起来：ldquo妹妹说得我半懂不懂，不管有没有香，茶却是好茶，又好看又好吃，还求得什么？rdquo何栖也不气馁，道：ldquo今岁天冷，再采梅花，炒盐腌制。rdquo又想了想方娘子的话，ldquo阿姊的话细思竟有几分禅意。rdquo方娘子道：ldquo妹妹想得凭远，我不过随口的话，再者，我实不喜欢那些和尚秃驴。这些人要么受些挫磨，跨不过去坎；要么做恶事，想要回头；再要么躲着清静，什么出世离尘。为着个六根清静，只将老父老母，妻儿家小，统统抛到了脑后，也不管家中是不是无米做炊，家人日夜哭啼；做了恶事只当剃了头，便偿了罪，消了孽，念几页经书倒把过往一笔勾销，凭得便宜轻省。rdquo何栖笑出声来：ldquo阿姊言语尖锐，果然不喜神佛寺庙。rdquo方娘子自己也笑了：ldquo妹妹不知，我实是烦那些遇事便扯前世的，今世过得不痛快，便说前世造的业，前世过畅快了，莫非就是前前世修的德？怨天尤人，攀扯前世，倒不反思今世两手一背，屁事不做。rdquo何栖笑得呛了茶，咳嗽不止，阿娣忙弃了手上的活过来拍她的背。ldquo我实爱与阿姊说话。rdquo何栖止了咳，遗憾道，ldquo偏明日就要分开了。rdquo第106章沈拓与陈据几人在院中吃酒吃得天昏地暗。陈据笑道：ldquo也只哥哥成昏那日, 才这般胡天海地, 乱吃一气。rdquo沈拓道：ldquo以后定有更好的时候。rdquo又问他们打点的什么行装。徐安答道：ldquo眼下天热, 也不必个个带上铺盖, 几人合用一床，足以应对。再挑些米粮油盐, 自家埋锅造饭，常日只在船上住着。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