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明闲逸道：ldquo都头有心，我遣了侍卫去寻法师，都头只寻一间清静的茶室便可。rdquo沈拓吃了一惊，只得了找了知客僧，亮了季蔚琇的身份。知客僧闻县令私访，一边引路一边另请僧人快快告知主持，又度季蔚明品貌非凡，更不敢大意，只小心应对。主持那边得知季蔚琇在寺中，扫了自己惯用的茶室，室中悬古画，推窗见古松，泥炉小火煮山泉，石碾新茶筛绿雪。季蔚明见茶室雅致，除鞋入内跪坐在蒲团上，又令季蔚琇跪坐两侧，亲自动手煮茶。主持本欲在此待客，季蔚琇笑回道：ldquo主持寺中诸事缠身，我不过讨茶稍歇，不必为我们这些俗人误了正事。rdquo主持知情识趣，念佛告退。季蔚明的护卫守了院门，不叫闲杂人靠近。沈拓端坐在侧，一瞬不瞬地看季蔚明拿细竹筛筛着碎茶沫，此处幽静无声，冬日又缺虫鸣鸟叫，静得只听茶沫过筛，嘶嘶雪落，让人心中无端不安。不及盏茶的功夫，侍卫请了胖和尚回来复命，季蔚明叫进，沈拓抬头了目光与和胖和尚捉了个对。ldquo法师请坐。rdquo季蔚明以手示意。胖和尚在他对家坐下，垂眸念佛，恭声道：ldquo小僧方外之人，不知贵人请小僧前来有什么吩咐？rdquo季蔚明仍仔细筛着细茶，长睫羽翅一般，他道：ldquo我看法帅面善，不知可曾有过面缘？rdquo胖和尚握着佛珠，道：ldquo怕是贵人眼误，贵人谈吐举止，口音衣饰，应是远游之人，小僧人居寺中，应是无缘得见。rdquo季蔚明笑道：ldquo我还以为法师四海巡礼，曾有偶见，不知法师年腊几许。rdquo胖和尚斟酌道：ldquo倒记不分明了，应有十来年了。rdquo季蔚明道：ldquo我观法师超凡脱俗，不似平常僧人，还道法师自小得了点化。rdquo胖和尚谦道：ldquo贵人谬赞了，小僧资质寻常，又贪吃好睡，远不及诸位师兄弟。rdquo季蔚明抬眸微笑：ldquo法师太过自谦，我观法师另有过人之处。rdquo他道，ldquo手有厚茧，身姿挺拔，虎步有风，再一则helliphelliprdquo沈拓听得喉间发紧，万千心神凝成一点，不敢私毫放松，反倒胖和尚面色如常，神色松淡。ldquo法师的身上有血腥味，清香裹身，消不去血气，不知法师手上染了多少人血，过后犹自带腥。rdquo季蔚琇大吃一惊奇，他极信兄长，不带半丝怀疑，侧身做出护卫之意，若是胖和尚暴起，他便以命相拼。便连沈拓都蓄劲待发，执刀提防。ldquo我记性不佳，得见法师后苦思良久，才想起似在昱王别院见过法师一面。rdquo季蔚明叹道，ldquo除此之外，法师相貌极似一位旧人，年岁相隔，不得亲见，有缘见过画像。rdquo胖和尚笑道：ldquo竟是画像，不是画影图形？rdquo季蔚明也笑：ldquo法师言谈风趣。rdquo胖和尚叹一口气：ldquo世子慧极必伤啊，你本非寿相，又多思我虑用尽血力，难免损伤年寿。rdquo一言刺心，季蔚琇气得涨红了脸，在旁怒目而视。季蔚明摆摆手：ldquo天命不可违，人如此，事如此，古今如是。rdquo胖和尚哈哈笑：ldquo世子说得有理，天命如此啊，便如太子病弱，昱王康健，兄弟相争，骨肉离心，大抵也是命数之过。rdquo季蔚明续道：ldquo再者法师寻些神迹乱人心志，借天意示昱王有主天下之相。rdquo沈拓忽得想起曾遇胖和尚外出巡礼，言道有神迹显现，原来自家手笔。胖和尚摇了摇头：ldquo粗浅的手段，昱王未必相信，只不过寻个由头罢了，世子责备我乱昱王心性，怎不说是昱王借我之手以慰心安。景家匪盗出身，原先姓的季，性凶残、贪婪，一家人想来心性相同。rdquo第140章沈拓心里有惊涛骇浪, 只待有人拨云见雾，皇权更迭, 江山易主, 前朝旧事更是纸卷泛黄。寂寂茶室中，竟有一个前朝旧臣，旧时楼台笙歌, 湮灭茫茫烟雨中，良臣奸佞，美人英雄, 付诸黄土。季蔚明不好议皇家是非, 轻提水注，道：ldquo英雄莫问出路, 本朝吏治清明, 百姓安居乐业, 衣食无忧, 法师忍心万民再受流离之苦？rdquo胖和尚笑起来：ldquo世子莫要诳我，兵祸、天灾、乱世才累及万民，皇家内乱却与百姓无尤, 至多庙堂起风云争端。rdquo他又眨了下眼, 狡黠道, ldquo昱王才智不输太子, 世子以为呢？rdquo季蔚明讥笑：ldquo法师日日古佛经书为伴，倒没学得慈悲为怀。rdquo胖和尚冷笑：ldquo姓姬的赶尽杀绝，这些年颠沛流离, 没有一副硬心肠，哪有活路？什么姬姓乃黄帝后人，吹得法螺呜呜响，为图脸面好看，倒把祖宗都改了头换了面。你们的祖皇帝泥腿土匪，连正经的名、字都没有，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筐，为几斗米领着几上匪盗投在反王军中做了伙贼兵，因着凶残拼命得了反王的青眼，一路从百长到校尉再到心腹大将，匪便为匪，哪知知遇之恩，也是反王咎由自取，提了一个狼子在身侧，又嫁女为妻，结果反王这个泰山岳丈不但丢了兵权，连小命都葬送其手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