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柯考虑到她的情况,同意了,并表示如果班里有女生想要提早回家也可以回去。于真意欣喜万分,她和张恩仪在校门口道别之后正要往学院路的方向走,突然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站在人群中的爷爷。他推着老式自行车,夹杂在一众私家车之间,有些格格不入,以至于于真意一眼就能够看见。爷爷也看见了于真意,他冲她招手。爷爷还是来了。于真意抿了抿唇,正要走过去,突然听见周围几个男生女生的交谈。他们没有穿师大附中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外套上印着的是隔壁不远处职高的校服logo。“看那老头。”“居然是家人老人来接。”“这个车好老,那个老人也有点凶。”“啧啧,对了,你哥怎么还不出来?”几个人在一旁肆无忌惮地交谈着,说话刻薄刁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说话声音是否太过响亮会被别人听到。于真意想,她现在应该做的是走过去告诉他们,自己的爷爷不是他们口中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就以别人的外观来武断地断定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可是她的脚步定在原地,地上的杂草触碰着她的脚踝,像是扣上了层层脚链和枷锁。她心虚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爷爷长得凶,所以她不敢靠近,也不敢和爷爷走在一起。因为爷爷穿着朴素,所以不希望路人会将她和爷爷联系在一起,也不希望别人认为自己是他的孙女。因为爷爷骑着老式自行车,所以她不想坐那辆车,她宁可走路。爷爷又朝自己挥了挥手。“那老头在朝谁挥手啊?”旁边那个男生吊儿郎当地说。“不知道哎。”原本话题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几个职高的学生来了兴趣,在一旁打量着。于真意紧紧拽着书包带子,诡异的想法作祟。她不停地咽着口水,然后低下头,匆匆往学院路的方向走。爷爷一愣,笑容收敛了些。他推着自行车,也往学院路的方向走,始终和于真意保持着十米开外的距离。走过鸳鸯巷,于真意听见轮胎滚动,摩挲过地上石子的声音,来往的人和爷爷打招呼,于真意脚步顿在原地,她深呼一口气,回头,看着爷爷,声音如蚊蚋:“爷爷,我......”爷爷对上她清凌凌的目光,自然地笑着:“真真,你是不是没看到爷爷,怪我,刚刚没叫你。”于真意喉咙一哽。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情绪,石头堵在胸口,眼里有些酸涩。银月将明未明,照得厚厚的云层也透灰。于真意点开和陈觉非的聊天界面,他这几天可能忙着复习和做题,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他去沿江区那一天。于真意让他给自己带沿江区最有名的那家糯米糕团。陈觉非回:想得美。她想和陈觉非说自己今天做错事情了,可是长篇大论在对话框里已经打好了,最后还是删掉。陈觉非忙着考试,这个考试很重要,她不能去打扰他了。一切景象像是泛上了一层薄雾。鸳鸯巷在月光的映照下,在水泥地上生出各种剪影。在这一长片灰色的剪影中,她看见爷爷坐在院子口抽烟,那辆老式自行车就放在一旁。老人的背影孤寂又萧索。于真意起身走到一楼,她向外看了看,睡裙裙摆被她揉的皱巴巴的,她纠结着,道歉的话已经在唇边,可是她就是拉不下脸。分针从5挪到25,她就在楼梯口站了二十分钟。最后,于真意还是回到了房间。阳光刷新了新的一天。于真意下楼的时候看见那辆自行车就停在昨天的原位上,但是与昨天不同的是,自行车后轮处两边加了踏板。于真意正疑惑着,爷爷走过来,他说:“真真,是爷爷想的不周到。我们真真穿着裙子,坐自行车不方便,我加了两个踏板,你就可以侧着坐了。”于真意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自己再过分,再糟蹋老人家心意的坏孩子了。“爷爷,我今天要上晚自习,会晚点回来,所以你真的不用来接我了。”她嗫嚅着,又撒了谎。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这么爱撒谎。这蹩脚又低级的谎言,几乎是能让人一眼就看穿的。但是爷爷信了。爷爷说:“好。”他把自行车推到一边,又让于真意快去上课。·晚上放学时,于真意没看见爷爷的身影,她拽着书包带,往家走。回家的时候,爷爷总是比她晚个五分钟,于真意想,爷爷应该是和巷口的老人聊天去了,她没多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