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缺已经闭上眼睛了, 他只说:“看路。”徐风眠:“你可真是我大爷。”“你好端端地怎么从这边过来?机场的位置也不在这边啊。”徐风眠嘟囔了一声。副驾驶的人没有回应,闭着双眼, 陷进这熟悉的苦橙香中。裴缺做了个绵长的梦, 梦里还是在小小的房屋里,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有他喜欢的人, 他翻身就可以抱着, 低头就可以亲吻。刺眼的眼光透过车窗射进来,他被惊醒。睁眼时恍如隔日。这个梦这四年来, 他做了无数次, 无数次被惊醒, 无数次在康涅狄格的出租屋里睁眼时一脸泪意,一心疯狂地想回到这个地方。现如今回来了,裴缺却望而却步。他选择逃跑。他应该去问他的哥哥是否想念他。或许并不,他走前做了这辈子最胆大妄为的事情,又犹如懦夫一般逃去一个陌生地,独自害怕恐惧,又怀抱一线希望,强撑着过日子。徐风眠:“到了。”裴缺缓慢地眨眼,迟钝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起身关上车门。徐风眠从里支出个脑袋:“一句谢谢都不说?”青年转身,淡淡道:“祝你相亲成功。”徐风眠轻笑:“得了,承你好意。”裴缺走进别墅,裴钟胜早早就得到他回国的消息,在门口等着他,身边还坐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女人扫了他一眼,满意道:“长高了。”裴缺颔首:“蒋夫人。”蒋情笑了笑:“入座吧,等你许久了,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十岁的小孩儿从里面冲进来,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裴缺。裴缺将礼物递给他,他甜甜地叫一声:“谢谢哥哥。”相仿的年纪,相仿的神情,裴缺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他又不受控制地在想,这个时候哥哥在做什么?他扯了扯唇角,抬手生疏地揉了揉蒋景的脑袋:“去玩吧。”蒋景抱着礼物,进了屋内。蒋情道:“进去吧,别在外站着。”蒋情在,裴钟胜没话说,他跟着点头。这是一顿接风宴,蒋情雷厉风行大半辈子,脸上也已经布着皱纹,但她依旧背挺得直,不笑时是严厉的。“初见你的时候,我还着实惊了一下,钟胜没跟我说过你,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我想没人比更适合接管公司。”裴钟胜有些心虚地跟着附和,一边给蒋情夹菜,蒋情眉头一皱:“我最近不能吃辣。”裴钟胜立马将辣子细心挑出来。裴缺沉默地坐在一旁,安静地吃饭,却食难下咽。蒋情又说了些什么,裴缺记不得了,只记得回神时,是蒋情问道:“你去找你哥哥了吗?”裴缺顿了顿,淡淡道:“没有,不急。”蒋情挑眉:“做人也不能忘本,该见还是得见见,我给你哥哥安排的工作他也没有接,你好好游说一番,可别真伤了你俩的兄弟情。”裴缺:“会的。”蒋情看着他,出国前还是稚嫩的少年,四年未见已经成长得看不出半点心思的青年。“最近身体不爽利,乏了,先去休息了。”蒋情停箸不食,看向摆弄玩具的蒋景:“小景。”蒋景不敢违抗蒋情的命令,看一眼裴缺,便立马跟上去了。偌大的餐桌上只剩下裴缺和裴钟胜。人一走,裴钟胜便想逞当父亲的威风,他张张嘴,裴缺用纸巾轻拭嘴角,淡淡道:“我吃饱了,慢用。”他连裴钟胜出口的机会都没给,径直出了蒋家的大门。偌大的城市,裴缺打了辆车,漫无目的地瞎逛。很久没回来了,他躲着这个地方,躲着那道目光,每梦回午夜,他就能看见惊惶无措的背影,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独留他一个人在家里。那天,裴缺在地上躺了很久,躺到外面狂风大作也没等到人回来。然后他走了,他不敢再等了。他怕等来的是声声质问,是失望和害怕。裴缺闭上眼睛,往事如浮光掠影。后来他再想联系哥哥,哥哥已经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可能是真的害怕被他这个疯子缠上吧。不过哥哥真狠心,连一点念头都不给他留,断了他所有的退路。他已经很克制了,很克制不再去想。可怎么就做不到呢?司机大叔带着他逛了半个小时,忍不住道:“小伙子是外地人吧?我知道些著名的景点,要不要去看看?”后座的人轻颤眼睫,他抬眼平静道:“不是外地人,很久没回来了,想看看。”司机大叔哦了声:“那啥,你看你有没有目的地,我可以带你兜两圈,但一直兜着也不是个法子,这不是浪费钱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