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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头黑黝黝,像只乌暗的巨兽咧着大嘴蹲守食材上门。殷天有次拉着桑国巍,“你看那像不像哥斯拉,咱一直走是不是能走到它肚子里。”桑国巍怎么说的,他说她有病!桑国巍是桑家的小儿子,跟殷天光着腚一块长大,算是发小。殷天摇头晃脑吃着茴香馅包子,怀里抱着两个铁盒馄饨。她死乞白赖没拿老殷的那一份,反正她爸看上了张乙安,张阿姨多贤惠啊,横竖饿不死他。雨鞋“吱嘎吱嘎”响个不停。她听得心烦,甩着雨鞋蹦进一大水坑里,这次没“吱嘎”声了,她咯咯直笑。头顶闷雷一炸。惊得她一个趔趄,胳膊一哆嗦饭盒掉地。盖子和盒身分离,馄饨排着队往水坑里跳。“娘个西皮!”殷天伸手去捞,满掌浊水。她愁眉苦脸地看着盒盖在水面晃晃悠悠地打转。右上角粘着圣斗士贴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桑国巍”。当桑国巍饭盒落地的刹那,他本人在两百米外的41号联排二层,被庄郁摁着脑袋狠狠砸向地面。这或许是一种诡秘的相互映衬。桑国巍的卧室里,放着重金属摇滚乐,庄郁却平静地哼着一种曲风截然相反的怪诞调子。她声音轻得像蚊蝇呢喃,却能透过癫狂的摇滚,声声纳入桑国巍耳中。桑国巍尚有意识,倔强地瞪着她。庄郁笑,拿指头戳他眉间,“小小年纪这么倔,要吃苦头的。”桑国巍瞪得更凶。庄郁忙捂住他眼睛。这目光太锐利,又太相似,能勾出她十几年前的痛心事儿。那是在小营口胡同尽头的院落里,七十多岁的祖母蹒跚着,高举粗木拐杖,正挥打她母亲何萍。母亲一边哭一边骂。庄郁从厨房冲进院子,颈部和脑袋缠着厚纱。瘦瘦小小跟豆芽似的,一点不像10岁孩子。“我…要走量刑。”她倔强地瞪着母亲。车祸谋杀了她父亲,也谋杀了她的声音。“——量刑?”母亲惨笑“那样的家庭你想走量刑?人家有钱!人家有权……别打了你个老不死的!”母亲一把夺过祖母的拐杖,狠狠抽着院里那棵苟延残喘的柏树,“您不吃饭吗!她不要吃饭吗!我不要吃饭吗!我要钱要错了是吗!你看过他家隔壁吗?执法的!人家有权!你要实现人性伟大你去啊,你好好看,看清楚!看看是人伟大还他妈是钱伟大!”何萍是个农村妇人,偏偏嘴上开过光。铁锤敲钢砧,自有一股粗鄙地分量透过本质予以世界清晰的认知。在西城法院刑事审判二庭里,她和祖母坐在第三排。她听见了叶绒所聘请的律师是如何识龟成鳖,颠倒黑白的全过程。律师说,“原告何萍及辩护人在未经检察院及法院许可下,擅自向被告人桑珏及亲属叶绒收集证据材料,并以武力冲撞及威胁我当事人,违反了刑诉法第二十七条第二款规定,该证据取证程序违法……不具备法律效力,请法庭不予采纳。母亲瘫在原告席上神经质地嘿嘿笑,审判长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观众席中,庄郁难以置信地看向叶绒。那串亮白的珍珠项链刺痛了她眼睛,她捂着厚纱捂着眼睛,哽噎得难以自持。木槌落下。审判长的声音如魔鬼大嗥,“本庭宣判如下,被告人桑珏无罪;被告人桑珏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审判庭大门打开,人员鱼贯而出。庄郁挤过一个个高大背影,想抓住叶绒的衣角。叶绒被簇拥向前,在人群中突然回头,留给她一个必胜的笑容。法院外母亲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窝囊人有窝囊命,你以为你有多金贵!”庄郁肿着脸看天,那日太阳毒辣,烟炎张天似大火熊熊,能毁一切尸,灭众生迹。她迟早得跟这大火一样,要么烧死别人,要么烧死自己。庄郁回过神,睥睨着桑国巍,铁针在他左胸肋间凶残地反复起落。创口面积很小,只能带出淅淅沥沥的血珠。“她说窝囊人有窝囊命,不对,这话不对,我不一样,我拿最高的奖学金最好的成绩,别人卖汉堡一晚上200多个,我能卖400多个,别人卖|笑值200,我值500……我一直都是最好的!”她摇摇晃晃站起来,随手翻看桌上的作业。“桑国巍,”庄郁抬起雨靴,揩着他圆滚饱满的肚皮,微微一使劲都能感受到饮料在他胃囊里的翻滚。她把作业本递过去,“这么简单的题,都能错,真跌份儿!”作者有话说:思维导图: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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