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嗦了两口毛血旺的油麻汤,辣得直哈气,“可乐,可乐,我要可乐!”“冰柜里有桃汁。”殷天冲出去,郭锡枰避无可避,无头蚂蚱似的原地找躲藏,最后只能硬拉着脸,装腔作势。“呦,郭队来了!别在外头听啊,进来看。隔着门瞧不清楚。”孙苏祺一听是郭锡枰,当即恢复成软绵白兔。小口抿着饭,秀秀气气,眼巴巴看了眼郭锡枰,粲然一笑,以一种独有的温婉姿态将自己和这半扇猪划清界线。殷天嗤之以鼻。找到办公室的立式冰柜,拿出桃汁汽水。旁边就是浸着福尔马林的半个手掌,殷天咕噜噜灌,对着手掌打了个响亮的气嗝。她毛血旺还没吃完就接到小宇电话。他亲自走了趟坡子道4栋802。那是年代久远的筒子楼,楼道幽黑,墙皮脱落,有人走过就簌簌落尘。802是间毛坯,杂货堆放得无法下脚,尚无居住痕迹,水管锈迹斑斑,龙头一拧,出来的都是黄浆水。殷天一听就明白了,这快递是刻意针对她的精准投放。她在解刨室呆了一下午,扎得两臂酸楚。回到工位,又被顾大姐说了一通。敷衍塞责!浑水摸鱼!玩忽职守!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油盐不进,气得顾大姐收拾东西时东敲西锤,噼里啪啦满屋乱响。临下班开始暴雨横行。黑云卷着长风,飞沙走石。殷天开车开得心不在焉,事儿叠事儿,在她面前高高垒起。她几乎可以肯定,41号灭门案的凶器就是帽针,它完美契合了桑家尸检报告中的所有描述。2018年,1999年。19年了,19年她才摸到凶器的可能性。如若不是昨日,她几乎已经忘了桑国巍的字迹。1999年11月12日放学,她帮他打包荠菜馄饨。回家的路上,饭盒落地,分崩离析,圣斗士贴纸上,“桑国巍”这三字在水坑里沉浮。殷天复盘过上百次上千次,饭盒掉在水里的时间就应该是桑国巍在卧室被行凶的时间。老天用了一种潜匿的形而上的力量,做了隐喻勾联。“九记馄饨”还开着。李九书的长子去了新加坡,二儿子接替母亲,成了店铺掌柜。原先的30多平米扩建成了两层小楼,依旧装修得新潮靓丽。馄饨也从1999年的2块5一碗涨到11块5。店铺出了许多新款,不再局限于馄饨,可能因为大哥旅居新加坡的原因,店里时常推出南洋口味。殷天已经拐进了虹场路,可她突然想吃荠菜馄饨了。米和搭同事的顺风车,在慧园中路下。饿得前胸紧贴脊梁骨,一路都没什么饭店,终于在虹场路交界看到了闪亮的招牌——九记馄饨,当即风驰电掣地往那跑。殷天一个潇洒的急转弯,小Mini像个疯狂打转的牛油果。“哐——!”雨雾混沌中,有重物撞上了挡风玻璃,又被铲了出去,咕噜噜往地上砸,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殷天吓一激灵,抻脖子扒着方向盘看。那“黑东西”匍匐在水坑里。黑伞支离破碎地在狂风中左晃晃右荡荡,最终似断线风筝,飘渺而去。坑里露出泡水的半张脸,从发缝间弯弯曲曲爬下一道血痕。那半张脸眼熟,殷天琢磨半天,昨夜见过!不是她邻居是谁!“米——”殷天又忘了他的名,“艹!”作者有话说:第20章烧灼止血殷天迎着风雨扑进水坑,咬牙将米和翻转过来,他一米八五的身型,劲骨丰肌。殷天移得很吃力。李九书的二子李辰光从“九记”一溜烟跑出来,在雨帘下看呆了。“愣什么!”殷天喊,“过来帮忙!”李辰光忙将油手往围裙上蹭。殷天被浇个透湿,她眼尖,看到一缕鲜红的血蜿蜿蜒蜒注入积水。忙掏出手机摁亮电筒光,右手摸索检查着他可能受伤的部位。米和脸色似铁,牙齿打颤,两耳嗡鸣,疼痛从一开始的酥麻变得真实。如刀锯,在迟钝地切磨着两条腿骨,他具体分不出是哪条,只觉得疼成一片。大脑遨游般腾云驾雾,黑糊糊,到处都是黑糊糊,连凑过来的脸都是煤黑的。他瞧不清人,也看不清表情。殷天双目一悚!她发现了,李辰光也看见了,骇得话都说不俐落,“血……血,他好多血。”那是股内肌,被扎穿成一个洞,像个龙泉之眼,潺潺汩汩地涌出热血。殷天大力摁住,左手探进水坑摸索。一尖锐如掌大的碎石差点割破她手指,她提起来一看,差不多是罪魁祸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