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过她。”庄郁骇然抬头,“什么时候!”她脑子一激灵,强制让过往的画面一幕幕闪现,可就是捕捉不到,她没有任何印象。向花希急了,“就那次,阳阳在小学附近的欧丽公园,和珍珍买泡泡糖,旁边学校的小太妹来找茬,推了珍珍,想起来了吗?”庄郁依旧愣愣瞌瞌。“哎呀你这记性!阳阳跟你们打起来,那天你接的孩子你忘了,你把两人都骂了,阳阳不服,你就攘了她两下,她没站稳就摔了,胳膊上划一大口子。”“然后我请律师出面告了那群小太妹,”庄郁想起了,眉头拧一疙瘩,“那是什么时候?”“一个月前?10月底,对,10月29,我想起来了,老弥第二天回来的,从大阪带了一箱子的文具,珍珍送了阳阳大半箱,说是感谢她救命之恩。”庄郁给殷天回电话时,殷天正一个人窝工位上看监控。她嫌技术队的机房太乌烟瘴气。果不其然,怀疑的没错。陆一应该是亲眼目睹过庄郁的“施暴”过程:他在公园里,或是路过,看到一个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在女儿伸张正义时予以伤害。挂了电话,殷天两眼酸麻,揉了揉,槟榔袋已经空了,她指尖一夹扔进垃圾桶。抬眼的瞬间,瞥见了监控画面一闪而过的白车。暂停、回放、暂停、放大、放大、再放大……人影混混沌沌,但朦胧中可见渔夫帽与黄灰风衣。殷天直起身子,环顾周遭,匆匆记下坐标——黄草路2大段,昭明路口。因为丁卯街阿春杀人案归于淮阳分局的一中队,人手极度紧缺。邢局拉下老脸,挨个求助,最后还是西城给了面子,刘秀瑛领命过来帮忙。一个分局大楼,两个大案要案。每一层都透着威正的肃杀之气,人多人杂,熙熙攘攘,混着太多新面孔。所以没人发现殷天悄无声息的离开。她这几日都在开张乙安的车,图个低调,按着导航,驱车前往郊区的草黄路。破败荒芜,多小商小贩是南城郊区的特点。一路挨挨挤挤的铺头,建筑垃圾满天飞,昭明路路口有个加油站,殷天停下来调监控。屏幕显示陆一曾多次在这加油站买零食和生活用品。陈念阳要什么,陆一买什么,一个在前趾高气昂,一个在后唯命是从,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多功能提款机。陈念阳和他颇为亲昵,她像是头上有伤,陆一买完创口贴,蹲地上给她沾。买的还是带小熊花纹的,陈念阳趴在镜子前照了半天,乐不可支。殷天脑海里飘着标哥的话,“这样的人,你要说他绑架我不相信,你要说他拯救那孩子,我倒是相信。”“你找他俩呀?”收营员一看到他俩就抿嘴笑,“这对父女可有意思了。”“怎么说?”“这孩子话唠一个,嘚嘚得没完没了,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皮实得又蹦又跳。后面这个爹,一看就没啥家庭地位,跟孙子似的,任劳任怨,孩子要啥他拿啥,钱不够,蹲下来跟孩子商量,啥叫温柔我算长见识了。”殷天分析着监控光影、每次出现的时间点和收营员所透露出的信息。在本子和地图上涂涂画画,标记和推演着陆一可能驻扎的窝点。他们应该住在别墅或联排中。因为收营员在摆货时听到陈念阳说她今晚不想住客厅,想睡二层的宝宝卧室。周边的别墅群只有烂尾的中新龙马高档小区。两年前所属的地产公司因资金周转崩断,老板破产跑路,无人接盘。精装修的别墅区成了鬼宅子,倒是吸引了不少拍探险视频的年轻人和流浪者。从黄草路转入昭明路,一路开到底穿过灰杨大道。再过虾明明养殖场,最后盘桥进入舟山街。一片黑魆魆森然的别墅区隐藏在张牙舞爪的密林间。殷天关闭了所有车灯,静静盘卧在小区的车道间。老天都在帮她忙,午后的天气突然阴黑,飞沙走石如厉鬼呼啸,天昏地暗中,唯一亮灯的别墅便是陆一的落脚点。她静谧地观察了半个小时。果然看到雷声轰鸣中,捂着耳朵来关窗的陈念阳。殷天飞驰回分局。她不显山不露水,没有跟任何人说。阒然地坐在车里,眼神乌沉沉,面色麻木森然,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油滑过一排排警车,最后定睛在“淮江市淮阳分局”七个大字。张瑾澜说得都对,殷天在看到陈念阳关窗时便意识到这是老天恩赐得最佳时机。她需要这样的机会去给自己的20年一个交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