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影响吗?”“变回普通人我就没有能力再保护你,甚至有可能成为你的拖油瓶。”人类会成为水母的拖油瓶吗?好奇怪的脑回路。塔齐欧经过一番沉思后开口。刚吐出来个“我”字,后面突然咣当一声——“莫里斯,”他将手放在空气中,“我们好像,撞到了一个……没有颜色的管子。”是的,那是一根敞口的透明管道,和莫里斯差不多高,直径可以容下两个塔齐欧。“湖水也要排废料吗?”直径的二分之一问。“怎么可能?”高站起来察看,“管子直挺挺地立在这儿,周围什么都没有,排出去的废料不就又回到水里了?不过这管子真坚固啊,感觉像玻璃做的,但又不全是玻璃。”塔齐欧把头伸到水里。“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里斯你快来看,这管子不是用来排东西的。它正在、正在收集东西。”他看到稀零的灰色颗粒顺着管道向更深处沉去。管道很长,尽头是一片黑乎乎。“我下去看看。”他顶着一头湿淋淋的红发说,“你在这儿等我。”莫里斯不住摇头。“不行,这太危险了!”他掏出怀表照着指针说,“我们的船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期了,过期是会被罚款的。”等他合上表盖,同伴已经下水十米远了。※好久没在水里活动。塔齐欧满怀热忱,目光在路过的小鱼小虾上跳来跳去。湖水清凌凌的,待在里面很惬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味道太淡。算了,眼下调查管道要紧。塔齐欧沿着它向湖底探索。之所以说是湖底,是因为它的确通到了1500米以下的终极深度。但管子并没有止步于此。他有种预感:湖泊深度不及管道长度的1/300。但他没办法凿开湖底。这是个大工程。那么……现在查明管道终点的方式就只有一种——钻入管道。“你疯了!”这是莫里斯听到方式后说的第一句话。他对此持反对意见,以下是他的辩词:“首先,你说了这根管子是直的,那你从这儿下去跟跳井有什么区别?哦不,或许井底还有只青蛙给你当垫背呢。其次,我们完全不知道它通向哪儿,万一终点是硬邦邦的石头呢?你跳下去还能站得起来吗?最后,就算你侥幸活着到达终点,你怎么上来?——这管子看着比你早上吃的水煮蛋还滑手。就冲这三点任意一点,我是不可能同意你去的。”他的语速很快,似乎不给对方任何打断他的机会。这时湖面震了震。“莫里斯,”塔齐欧指着他背后的奥索尔诺火山说,“那座山好像冒烟了。”“冒烟?”莫里斯回头凝望着山顶上正在融化的积雪,“我的老天……别说了,塔齐欧。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为什么?”塔齐欧诘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同伴,“莫里斯,那座山为什么会冒烟?你在害怕些什么?”人类放出船桨:“那是座火山,亲爱的。看它的样子好像要发疯,再不走我们就会被岩浆卷到湖里变成石头!”“那这片湖、士兵、大卫医生,还有这里的土着,他们也会变成石头吗?”塔齐欧问。“我不知道,”莫里斯不加掩饰地回答,“答案只有在火山爆发后才会揭晓。正如灾难发生前,没人知道那是灾难。”塔齐欧静静地站在船上。夕阳下,自由散漫的粉尘在光束中飞舞,耀眼夺目。它们飘进管道,渐渐凝聚成奇异的深色结晶。快靠岸时,他跳进湖里——在身后人类几近崩溃的呼喊声中向那根管道游去。“别去,”他远远看着岸上那个人的口型在说,“求你……”“对不起。”塔齐欧轻声回应道。他相信莫里斯看懂了。塔齐欧抓住管道口,闭上眼睛跳了下去。※那是长达七分钟的失重感。有六分半钟,塔齐欧感觉自己死在了里面。窒息、晕眩,以及漫无边际的黑暗……后来垂直的管道变成倾斜的滑梯,直到一个鱼钩形的弯曲将他吐到终点。他颤抖着爬起来,眼前是星星般的火光和不明液体的咕噜咕噜声。好热啊……如果说墨西哥正午的太阳能把他烤成水母干,那这里直接可以将他蒸得连水汽都不剩。光亮与声音和他之间隔了一道圆圆的铁闸门,管道中流出来的颗粒会通过门的缝隙,在里面形成某种结晶。就是这些东西让火山冒烟的吗?塔齐欧伏在铁闸门前,脸色惨白,看上去虚弱极了。因为这里既没有水母需要的水分,也没有人类需要的空气。他手伸向铁闸门——好烫!不到一秒钟,指尖就被烫了个泡,好在可以自行恢复。他透过闸门向上看,那是个异常巨大的窟窿,大到他根本没办法用肉眼去观测它的直径与高度。颗粒在沉淀,温度越来越高了。沸腾的液体和结晶搅拌在一起。空间开始震荡,比矿洞坍塌可怕一千倍!他不敢去想,倘若窟窿连通奥索尔诺火山口,倘若这些恐怖的混合物从山上喷涌而出,他还能和莫里斯荡船在美丽的兰奇胡亚湖上吗?他们——还能在大卫·尤加特医生的小房子里吃水煮蛋和樱桃吗?“莫里斯,我想吃樱桃了。”说完,塔齐欧双手紧紧抓住铁闸门。 ', ' ')